二人便在众多护卫的包围下去了猎场。
卿云手受了伤,马术又不精,皇帝便迁就着他,慢慢地骑着,侍卫们将四周猎物往皇帝那赶,皇帝心思也不在打猎上,只随便射两箭罢了。
倒是卿云起初在高大的马上还骑得很慢,后头熟了,便催动马缰,让那马跑起来,那马原是皇帝的爱马,皇帝骑着他时一向都跑得又快又猛,早受够了卿云那慢慢吞吞的骑法,只是碍于皇帝在身边,皇帝一直在用手势和口哨暗暗控制它罢了。
卿云一拍马,那马跑起来,立即撒开四蹄,瞬间拉开了几个身位。
皇帝见他高兴,便容他跑了一段,见卿云离得实在太远,才要吹哨召唤海东青控住那马,前头那马却忽然直立起来,险些将马上的人甩下,随后便发了疯一般向着侍卫包围之处冲了过去!
“卿云——”
皇帝脸色大变,立即拍马追去,同时大喝道:“拦住它——别伤了人——”
侍卫们也纷纷拍马区追,那马原是马场当中最厉害的,一冲过去,其余马都吓得纷纷闪躲,侍卫们控都控不住,一时之间,那通体金色的汗血宝马驮着人在猎场狂奔,竟是谁都近不了身。
眼见那马不知要跑到哪去,谁都追不上,马背上的人哭声都碎在了风里,随时都会从马上摔下,以那马发狂的奔跑,必定折颈而亡,皇帝想也不想地抬手抽出腰间匕首,在自己所骑的马上斜斜扎了一刀,那马吃疼,立即也嘶鸣一声,发狂飞奔起来!
“父皇惊马了?!”
李照和李崇互相对视一眼,立即带上侍卫朝着方才回避的方向策马狂奔。
只见围拢的侍卫们如河流分岔开在草原上散开,李照远远地已看到了抱着金色宝马摇摇欲坠的红衣身影,立即也面色大变,拍马过去,“卿云!”
一旁的李崇脸色也变了,“父皇!”
玄色身影已无限接近了金色马匹,那黑马挨了两下,流血吃疼,精疲力竭,几乎是已快到极限,皇帝心中明白,再不迟疑,放了缰绳,在狂奔的马上搭弓射箭。
“嗖——”
利箭射中金马,金马嘶鸣一声,前蹄折倒,将马背上的人甩了出去,皇帝在射中的一瞬便扔了弓箭,错身而过时,从疾驰的黑马身上跳下,将被甩下的人接入怀中倒在地上连滚了数下,侍卫们惊得纷纷策马围上,跳下马过去查看。
“皇上!”
皇帝却是没理会跪了那一大片的侍从,只低头看向怀里已晕厥过去的人,“卿云?卿云!”
李照和李崇也已勒急停,两人都被面前的一幕惊得忘了下马。
不只是为了皇帝坠马,而是为皇帝此刻抱着怀中人的神情。
那般暴怒的焦急……他们从未在自己父亲的面上见过。
第110章
“皇上,云公公只是惊吓过度,受惊晕厥,待臣开两副安神静心的药即可。”
皇帝“嗯”了一声,侍医跪在地上,低着头在帮皇帝处理脚上的伤。
皇帝将人接住摔下,卿云没事,他自己却是崴了脚,肿得紫红,侍医大气不敢出地上药,外头侍卫也跪了一大片。
那匹金马被带了回来,皇帝情急之下,将那马一击射杀,专门负责养马的侍从正在察验那马为何会突然发狂。
帐内篝火燃烧,外头齐峰道:“皇上,太子和齐王求见。”
“让他们回去吧,朕没事。”
“是。”
齐峰后退,回身对两人道:“两位殿下也听见了,皇上他没事。”
李崇看向李照。
李照道:“卿云呢?”
齐峰道:“殿下放心,云公公也没事。”
李照神色凝重,为今日卿云摔下马那惊险的一幕,为皇帝舍身不顾一切救下卿云的举动,更为那匹发狂的马……
李崇道:“既然父皇不想咱们探视,便先回去吧。”
李照道:“听兄长的。”
二人退出皇帝帷帐界域,李照立即去了马厩,想询问那御马的情形,却是被侍从们挡了。
秦少英道:“殿下,我劝您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来,皇上的马受惊发狂,您如此关心,对您可没什么好处。”
李照瞥向秦少英,“父皇受伤,我自然关心,有何不妥?让开。”
秦少英笑了笑,“殿下,微臣身负皇命,恕难从命。”
李照见状,心下便有了几分计较,眼前闪现今日皇帝飞身去救卿云的模样,便沉下心,他看向秦少英,如今他已明白那日卿云为何向秦少英挥刀。
以卿云的性子,不将秦少英击杀,是不会罢休的。
李照心下阵阵踌躇,最后只留下一句,“阿含,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秦少英微笑:“多谢殿下关心,殿下放心。”
李照只得离去,他在自己的帐中,同时也派人时时留意皇帝那边的情形。
皇帝帐内篝火噼啪燃烧,烧得都有些热了,皇帝伤了脚,便只披了件长袍,赤着脚坐在榻沿,榻上的卿云仍在昏睡。
方才御医已将药用麦管喂了进去,又让卿云含了一颗清心丸,说是很快便会醒。
果然,在皇帝的注视当中,卿云悠悠睁开了眼。
长袍披发的皇帝映入眼帘,卿云浑身一颤,眼睛已先红了,“皇上……”
皇帝听到他柔声哀切的呼唤,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手上转着那枚今日卿云丢回给他的扳指,淡淡道:“醒了,身上可有哪处疼痛不适?”
卿云道:“哪都疼,腿疼、腰疼、肩膀也疼……”
皇帝道:“你那般死死地抱着马,怎能不疼?”
皇帝语气轻描淡写,卿云心下明白,语气也变淡了,“疼也没什么,横竖没摔死。”
他记得今日皇帝将他救下,余光瞥到皇帝的赤足,见皇帝脚踝被纱包着,也看得出肿得厉害,便咬了下唇。
帐内重又陷入寂静,过了片刻,皇帝才淡淡道:“可有什么想说的?”
卿云觉着这话很熟悉,好像那回他被三个恶僧掳走,后来皇帝也这般问他,每次皇帝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便是其实他已什么都知道了。
卿云侧了下身,微微蜷缩,语气疲倦而平静:“皇上既然已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还要多此一问呢?”
皇帝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道:“朕还想听听你怎么说。”
卿云不言,皇帝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小脸,忽地俯身抬手捏住他的面颊,眉峰紧蹙,面上难得神色外露,“你知不知道,今日朕若不出手,你便会折颈而死?”
卿云微微仰着脸看向皇帝,眼神极为平静,“可皇上不是出手了吗?”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的脸,手掌甩开他的下巴,声音冰寒道:“朕把你宠坏了。”
卿云人滚入榻内,过了片刻,后肘撑着慢慢坐起身看向皇帝,眼神中充满挑衅,“是,我就是故意的!是我用棘黄引得你心爱的马发狂,令自己落入险境来逼你!”
事后,皇帝将昏迷的卿云带回时,他便想明白了,他的马绝不会无缘无故发狂,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匹马,他骑时还好好的,给了卿云便发了狂,中间无任何人经手,皇帝若还不明白,那这皇帝他也不必当了!
皇帝冷冷地瞧着卿云,“你便这么有把握,朕会被你逼得出手?倘若朕就是不出手呢?”
一股无形的威压在帐内弥漫,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令人无法喘息,便是卿云也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他顶着快要窒息之感直视了皇帝投来的目光,轻轻地说了三个字,“那便死。”
皇帝瞳孔微缩。
“你不救我,那我便死,”卿云眼睛和鼻尖都是红通通的,神色瞧着竟是恶狠狠的,“我早已想好了,得不到,我宁愿死!”
皇帝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在皇帝看来,那些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他宠着他,他在他面前欢笑无忌,便也够了,可维持下去了,他原以为卿云也是这般想的,逢场作戏罢了,没想到卿云是——“得不到,我宁愿死!”
他沙哑的声音并不大,同他平素大吵大闹时相比,甚至是极轻的,只是那语气中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之意,在皇帝耳边更胜惊雷。
他给了他荣华富贵,给了他内宦权势,他却依然不屑于顾,得不到他的真情,他宁愿死。
皇帝静静地看着卿云,卿云也同样静静地看着他。
今日那般紧急的情况下,皇帝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便不假思索地拔刀刺马,只为了追上他……这一切,都极为惊险,连卿云自己都没有把握,可要得到帝王的爱,不就是那般凶险吗?
若是撒撒娇,陪他多睡几觉,便唾手可得的,那还有何珍贵可言?
便是越难得到,才越有争取的价值。
倘若只做玩物,他又何必非皇帝不可?!
皇帝冷道:“你是在报复朕当年的事?”
卿云双手撑在身后,仰头轻轻地笑了笑,身后长发随着他的轻笑晃动,他微微偏着脸,眼睫垂下,只眼眸中透出一丝光亮,“皇上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敢承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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