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心说这什么破嘴,成日里吃这般难吃的菜,怪不得说话也那般不中听。
“我明日从宫里给你带些吃食,好不好?”卿云人微微朝苏兰贞那儿倾了倾。
苏兰贞道:“多谢公公美意,只若非皇上赏赐,便是僭越了,下官受不起。”
还不领情!
卿云手推了下他身前那道香干子腊肉,“那你便吃这个吧!”
苏兰贞真夹了一筷子,大口吃了。
卿云心下微动,又将自己吃过的往前推了推,“你再吃这个。”
苏兰贞抬眸,对上卿云兴味盎然的眼,淡淡道:“下官不是公公的玩物。”
卿云忍不住又笑了,“怎么,你嫌我吃过了?”
苏兰贞垂眸,用帕子擦了嘴,“公公若无事,便回宫去吧。”
卿云见状,心里又不爽快,“我偏不回,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子对付工部那些人——啊,差点忘了,我还得去找秦少英的麻烦,你想的法子不错,若是法子没用,我可回来找你!”
卿云起身便走,苏兰贞看着他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轻摇了摇头。
第119章
和冷清的工部相比,兵部热闹了许多,正是用午膳的时候,兵部诸人正在位子上用食说笑,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全没那般规矩。
只卿云的身影一出现,兵部诸人便静了一瞬,齐齐看向了卿云,叫那么多人视线扫过,卿云神色如常,负手淡淡道:“秦少英呢?让他出来,我要见他。”
诸位官员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有人起身,“公公稍候。”
卿云环顾四周,就立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等待,不过片刻之后,秦少英便现身了,他今日未穿官服,只是一身玄色便装,金冠束发,一长条的马尾垂在身后,大庭广众之下,含笑看向卿云,“云公公,可叫我好等。”
“秦大人,”卿云道,“昨日你我相见,你既未行礼,又出言不逊,实属不敬上官,按律当陈情示众,你可有异议?”
秦少英笑容不变,“什么?”
“律例第三百一十二条,秦大人不信的话,可以去翻翻,对了,你若不服,那便是罪加一等,”卿云莞尔道,“大理寺离这不远,秦大人想进去试试大理寺的刑具吗?”
秦少英盯着卿云的眼睛,兵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云公公嘴一张,上下嘴皮一碰,一个不敬上官的帽子就扣到我头上,没这个道理吧?”
“秦大人确定,只有我上下嘴皮一碰吗?”
卿云神色冷中带笑,“可有人亲眼瞧见了呢。”
秦少英面上笑容终于淡了,“谁瞧见了,你让他过来,当着我的面说。”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兵部诸人一开始还津津有味地看热闹,之后两人之间硝烟弥漫,众人便都不敢瞧了,一个紫衣内宦,一个少将军,俩都不是好惹的。
“我若将人叫来,”卿云缓声道,“那秦大人方才此举可又是第二次不敬上官了,屡教不改,按律应当重罚。”
卿云眼中满是笃定的光芒,秦少英看了片刻,便又笑了,抬手行礼,懒懒道:“是下官的错,下官这便陈情。”
见一向嚣张跋扈的秦少英竟不必皇帝出手杖责便败下阵来,卿云面上不由露出欢喜之色,眼睛一瞬发亮,秦少英恍惚间仿若看见了当初在山野间嬉戏无忌的小少年。
这么多年,世事浮沉,他竟仍然没变。
秦少英直起身道:“云公公还有何要事?”
“没了,”卿云依旧保持着冷淡的面色,“三日之内,请秦大人将陈情书呈上。”
秦少英道:“公公放心,下官必定如期呈上,”视线在卿云面上扫了一圈,“不会再不敬上官的。”
卿云赢了这一回,见好就收,立即退出兵部,心下仍是很高兴,苏兰贞果然有两下子,这的确是个人才,跟在皇帝身边,固然能学到东西,可皇帝的帝王心术,不在那个位子上根本无用,还是跟着苏兰贞多看多学,更有益处。
卿云兴冲冲地返回,却见苏兰贞那间屋子门上又已上锁,气得他一脚便踹了上去,一气跑到工部值守官员那里,“苏兰贞呢?!”
值守官员头也不抬道:“走了。”
“他走了?!他凭什么走?!他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他去哪了?”
卿云怒吼发问,值守官员被他吼懵了,只能捡了他仅知的一个问题回答,“他去漕渠了。”
京中有水道,今夏多雨水,漕渠需得疏浚维护,如今工部无人,苏兰贞除了批阅公文,还要亲自到现场察看。
卿云未得允准,出不了六部,回到宫中便求皇帝允他在京中自如行走。
“只困在六部之中,有许多事都不便。”
卿云晃着皇帝的手臂,“李旻,你既答应了让我放手去做,何必还要束手束脚?”
皇帝道:“先是要出宫行走六部,如今又想在京中行走,”他眼眸温和地看向卿云,“朕瞧你性子是越来越野了。”
卿云心下一紧,娇笑着趴入皇帝怀中,“哪是野呢,不还是在帮皇上做事?”
皇帝手掌轻抚卿云的背,“朕从来不缺做事的人,你若为此过于操劳,朕也舍不得。”
卿云心下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的活动范围便只有六部,再多却是不能的了,他得到了皇帝真心的爱护,自然也有管束。
“我知道了。”卿云轻声道。
皇帝道:“朕听说你今日在兵部好好收拾了一顿阿含,”皇帝捏了捏他的脸,“倒是有些手段。”
卿云诉说的兴致已减了大半。
“今日午膳用得不好,”卿云靠在皇帝膝头,“我饿了。”
宫中膳食抚慰了卿云,皇帝原对这些都不怎么在意,因卿云喜欢,还特意去民间搜罗了几个好厨子,以满足卿云的口腹之欲。
这便是皇帝的宠爱,有好有坏,有舍有得,卿云极力说服自己,心下却依然涌上阵阵不爽快,甚至萌生出了“若是李照,恐不会管他管得那般严”的念头。
“皇上怎么不问问我今日遇上了谁?”
皇帝正靠在里头看书,淡淡道:“嗯?”
卿云双手撑在龙床之上,膝行过去,“今日太子拦了我的车驾。”
“朕知道。”
“皇上不介怀?”
“介怀什么?”皇帝翻了页书,目光瞥向卿云,“朕知道你有分寸。”
卿云轻抿了下唇,是啊,皇帝心下明白,卿云如此费劲心思地得到了他的宠爱,而他是皇帝,拥有了他的爱,太子又算得了什么?便是让太子上了他的车又如何?莫说卿云同李照的情分也就那般,哪怕卿云真的对李照念念不忘,他难道就敢吗?就不怕一朝获得的爱顷刻之间覆灭?
满朝臣子甚至皇子都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侍奉这位君主,他这般,已算极好了……皇帝对他已是真爱到了心上。
皇帝放下书,将卿云搂到身边,“朕知道维摩心里一直还有你,”皇帝手掌在卿云肩头摩挲,“卿云,你呢,你心中又是如何想的?”
卿云缓声道:“我是皇上的人。”
“朕是问你的心。”
卿云未曾作答,他将皇帝的手放到自己心口,抬眼看向皇帝,“皇上自己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躺在皇帝身下,卿云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早晨同李照在车上的纠缠,他神色不禁迷乱,他为何是这样的人?得到了便不觉着珍贵,或者说想要更多。
皇帝对他真心,他还觉得不够,想要一点点将皇帝全部掏空。
便是他最爱的长龄,他从前也是那般自私,明知长龄留在他身边会有危险,他却仍是不肯罢手,他要他们全部的爱,爱到丧失一切,他最爱长龄的瞬间竟是看到长龄尸身的那一刻,那一刻他终于确信这个人一生的爱与命都只属于他——
卿云双手从两侧抓着软枕,狂乱地大叫,眼中泪水飞溅,皇帝已有段时日未曾见卿云如此有感觉。
卿云的身子自然是好的,好到他自己心中抗拒,却仍能叫人在他身上获得极乐,只他一旦动情,那便更要人命了。
他今日这般动情,是因为晨起同他儿子在车驾上见了一面?
侍从们不敢多看、多听,都远远地面向宫道回避,那辆小小的马车里,他的儿子和他心爱的内侍在里头待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众人一概不知。
今日上朝时,他那一丝不苟的太子腰上服饰却是皱了,皇帝瞥了一眼,便将那褶皱记在了心里。
皇帝原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杂念,他料到了太子会去卿云车上,只他没料到二人会单独相处那般久……
卿云。
皇帝看向卿云迷离的眼,微张的唇,他面上神情似痛苦似爽快,已全然沉溺其中。
告诉朕,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朕一个?
你要朕拿出真心来交换,那你呢?你的心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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