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隅山与衡弃春交谈的声音不间错地传入众人耳中,一旁的小弟子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后怕道:“这群妖蛾吸食了大量的人髓,再多等一日就要入魔,我们已经追杀他们两天两夜了。”
说到此处,他们的神情又忽然有些激动,看向衡弃春的眼神里明晃晃装着一樽神祇,“还好遇见了神尊和楼师兄!”
楼厌觉得他师尊一定不擅面对这样宫闱的场面,于是放下刚才横生出来的飞醋,大度地冲着若干同门师兄弟摆了摆手,“嗨~”
“一群小蛾子,处理起来很简单的,没费什么力气。”
衡弃春心道你是没费什么力气。
当着众人的面儿,做师尊的毕竟不可能与狼崽子计较,只轻轻拍了拍楼厌的脑袋,用不久之前刚灭了数万只妖蛾的手拢好了小狼的发辫。
当夜,众人留宿于女歧山下的八角镇。
雪势鼎沸,整座村镇都陷在死一般的寂静当中,加之妖邪横生肆虐,更无人敢出门走动。
空荡荡的客栈被仙门弟子住满,结界设了一层又一层,到处都是布满灵力的符纸和法阵。
衡弃春在与南隅山商量追讨妖邪的策略,楼厌遂没有粘着他师尊,而是一头钻进了浮玉生的卧房。
“喂!”狼没礼貌地看向榻上坐着的人,“四象山下竹屋里的那张蛇皮是你的吗?”
浮玉生刚沐浴完,原本已经宽了衣带,见楼厌进来只好又将外袍穿上了,只是衣带未系,敞开的衣领露出大片起伏的肌肤。
水珠盈盈坠在上面,随着人的呼吸一起一晃。
他于是又端出那副清倦笑意,柳目含春,逗狼崽子似地温和一笑:“是呀~”
楼厌没更他开玩笑,他很认真地挤了一下眉心,正色道:“那你还有功夫笑。”
“你知不知道蛇族正在找你!”
两人都识趣地没有过问对方妖的身份,但想起在四象山上碰到的虎族,楼厌总忍不住心里发慌,有一种大难临头他和浮玉生都会被人揭穿身份的预感。
浮玉生就镇定地多了。
他没有听取楼厌的建议收起脸上挂着的笑容,反倒顺势向后一仰,懒懒地靠在床柱上,扭动间露出极细的腰身,大概只有盈盈一握。
楼厌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找就找吧。”浮玉生说,“我与蛇族恩情已断,从今往后再无半点瓜葛。”
“厌厌~”他又这样叫,看着楼厌身上那身校服说,“既入十八界,不管前尘旧怨如何,就都是仙门之人。”
楼厌被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起来,并在心里清晰地冷笑一声。
呵。
是仙门之人又如何,若有一日大难临头,今日护你的师尊仍会对你刀剑相向,此时站在你背后的师门仍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推进火海。
“信任”的代价太大,使他辗转两世都不敢再轻信他的师尊。
纵使他和衡弃春已经……
楼厌盯着浮玉生那截细腰,总算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真正目的,但话到嘴边又实在问不出口。
——听说魏修竹带你私奔了,你们做那种事儿了吗?
“听说……”楼厌张了张嘴,果断放弃,一双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过一遍,满是狐疑地换了个问题,“魏修竹那个小东西呢?”
“犯了错。”浮玉生很干脆地回答,“被掌门师尊关在甪端门了。”
楼厌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神色如常,一双柳目仍含着笑意,丝毫没有对魏修竹的心疼,更不像是骗他的样子。
楼厌于是很重地“嘁——”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转头出门。
他没问魏修竹到底犯了什么错,只在临走前扔下一句:“那么大的人了,还跟师尊告状。”
那狼崽子终于走了。
浮玉生坐起来,确认屋里门窗紧闭,这才伸手解下了腰间的锁灵袋。
甪端门修蛊道,统管十八界中各类妖兽,门下弟子皆佩有锁灵袋,目的就在于可以随身携带那些不听话的妖兽。
近日虽一直都在捕获妖物,但他的锁灵袋里装的却并不是妖兽。
夜色浓酽,雪色未消,楼厌走后上下又是一片寂静无声的样子。
浮玉生将锁灵袋放在床榻上,小心地解开袋上的绳结,而后默念一道仙诀。
一道灵力试探着从袋口探出来。
试探出所在地足够安全之后,才又聚集起一团刺目的白光。
浮玉生被那道光刺激得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果然看到坐在床尾惨兮兮的小师弟。
魏修竹只穿了一件单衣,头发很随意地挽成一个髻,一张小脸又嫩又白,眼角还红着,像是自己偷偷哭过。
活该他哭,偷了南隅山的“灵宠”跑出去,被浮玉生抓回去的时候还一脸不服地试图跑出去找小白蛇,当即就被南隅山用缚仙索捆了,责令浮玉生把他扔进甪端门闭门思过。
彼时正赶上四象山异动,无数妖邪逃窜至人界,南隅山召令门下弟子一同下山御妖。
浮玉生都已经随众人下山了,半路又折回甪端门把魏修竹带上了。
就关在随身携带的锁灵袋里,得闲才将小东西放出来透透气。
算是报四象山下“囚禁”之仇。
缚仙索还在小孩手腕上捆着,绳索束缚住他全部的灵力,手腕上细嫩的皮肉被绳子磨得通红,致使他此刻只能举着两只手腕抱膝坐在床尾。
也不看浮玉生,要哭不哭的样子格外可怜。
浮玉生越看越觉得他这幅样子很好抖,在榻上屈膝坐起来,盯着魏修竹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忽然在他手腕的缚仙索上扯了一下。
“啊……”魏修竹疼得变了脸色,黏黏糊糊得叫了一声,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手腕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已经红了个彻底,却一句控诉的话都不敢说。
只有可怜巴巴地求饶。
“师兄……”他结结巴巴地说,“今天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
“不是休息两天了么。”浮玉生打断他,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冲小孩儿挑眉,而后视线快速下转,落在魏修竹被衣衫遮蔽的某处。
他忽然问:“怎么,你不行了?”
“行的!”没人听得了这话,魏修竹也不能,他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反驳。
话一出口又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哼哼着说:“但是……但是……”
天气冷,浮玉生又懒得生炭火,屋里热燥燥的,不多时就逼出魏修竹一身黏腻的汗。
他看着眼前的师兄满是揶揄的眼神,猛然意识到,自己今晚躲不过去了。
“没有但是。”浮玉生果然倾身靠向他,信手解开那条薄薄的衣带,贴着小孩儿的耳朵说,“师兄答应过你,你既然喜欢那条白蛇那样对你,那就喜欢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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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就是手工培养课~[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82章 经年梦旧事
楼厌回房的时候已过亥时, 屋里静悄悄的,衡弃春还没有回来。
八角镇不大, 仅有的几家客栈都被门下弟子填满了,且是两人一间厢房的情况。
排到最后时厢房仍然不够,于是楼厌牺牲自我地说他可以跟着自己师尊住。
说完这话的时候他还抬眼觑了一下衡弃春的神色,见他师尊十分淡然地点了点头,似乎和谁一起住都没关系。
楼厌当时就有点儿想磨牙了。
他急于印证一件事情。
为此不惜去见了浮玉生,虽然无果,但还是在衡弃春回房之前钻到浴桶里把自己上上下下洗干净。
然后就裹着一件亵衣盘腿坐到床上等。
又过两刻钟, 躁动的狼崽子终于失去耐心, 起身在房门处设了一道结界,同时不忘解开结界对衡弃春的限制。
这也就意味着, 一会儿只有衡弃春才能进这间厢房。
做完这一切,楼厌再度爬上床, 暗中催动灵力运转,露出了自己的尾巴。
他抱着自己俊气的狼尾窝在床上,心想——衡弃春失忆的时候, 似乎对自己的尾巴很感兴趣, 总趁着他睡觉的时候拽他的尾巴玩儿。
这一日目睹女歧山乱,又遭群妖环伺,楼厌其实已经很累了。
一开始他还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等衡弃春, 过不多时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再也找不出一丝清明。
衡弃春与南隅山就捕获妖邪一事讨论了两个时辰, 回房时已经月上中天。
厢房里点了一盏油灯, 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儿光亮,也不知狼崽子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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