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寝榻躺下,外面忽然传来齐松的声音:“殿下……”
“殿下睡下了。”
“我有要事。”
“什么事都不得惊扰。”
齐松将手圈在嘴边,朝殿内喊:“是一个姓桑的姑娘赠的箱子!”
承昀当即睁开眼睛,扶着快要炸裂的头坐直:“在哪?”
几人在廊下疾行。
齐松道:“方才有人要求我亲自出门相见,我一出去,他便给了我一个木箱,说是桑姑娘所赠。”
宫人小跑在前,为他推开了书房的门。
承昀站在门前,凝望着书桌上方方正正的黑色木箱,道:“你就把它放这儿?”
“听说是贵重之物。”
“自然是贵重之物。”
想着温别桑昨日的态度,承昀不禁后退两步,道:“除了这东西之外,可还有别的交代?”
“还有封信。”
“信呢?”
“在箱子上面。”
“……”承昀瞪他一眼,侧耳凝神。
箱子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
当时周玄说可以听到机关走动之声,倘若已经开启,以他的耳力应当能听得到。
但当时温别桑并没有足够的材料和精力,谁也不能保证,三年之后的机关,是否已经经过改良。
“殿下。”
“都离远点!”
他拂袖,尤其对着不会武功的宫人:“所有人都不许靠近书房。”
齐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道:“不可能吧,公子与殿下……怎么也不能,对自己家下手吧。”
“他何时将此处当成了家?”
“那,那不然属下……”
“说不定一碰就炸了呢。”
“属下的命不值钱!”
“你自然不值钱。”承昀道:“可孤的书房怎么办。”
“……”
“去将舅舅送的那套盔甲拿来。”
很快有人抬着盔甲过来,承昀让所有人退下,又绕着书房走了一圈,确定周围除了齐松没有别人,这才走过来将盔甲穿上,道:“今日之事不许走漏风声。”
“殿下,让属下去吧。”
“你又没有盔甲。”
“属下可以……”
“休想。”
齐松感动又惭愧:“殿下真是……”
“舅舅给孤的生辰礼,也轮得上你穿?”
“……”
沉重的铁甲撞击声中,承昀来到了四方黑箱的旁边。
他运转内息护住身体,试探地伸手,用同样套着铁甲的手指捏起上方的信,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跨了出来。
齐松长舒一口气,帮他将盔甲脱下来,挂回架子上。
信纸抽出,展开,是一手方方正正的字迹。
——相府事毕,便来府中投效。
心中巨石豁然落下,承昀重新走向书房。
齐松忙道:“殿下……”
“不碍事。”承昀道:“今日醉仙楼,想必已经被他察觉,写这封信做下许诺,应当是担心孤会坏他的事。”
“看来公子并不知相府和您是对头,周苍术死了,对您百利而无一害。”
承昀抚摸黑箱的手停下,眸色深幽:“他不信我。”
“只怪当时梦妖之事……”
太子投来视线,齐松立即闭嘴。
承昀抱起黑箱,走出书房,道:“找一片空地,孤要将它拆了。”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郊外,空无一人的树林旁。
温别桑裹着大氅,认认真真地练着琴。
不远处,陈长风坐在马车上,再次将夹棉的外袄袖口撕开,从里面捞了一团棉花。
往耳朵里塞。
同一时间,承昀正在将拆开的零件一一摆在书房的地面,旁边支着小桌,摆着笔墨,还有几张绘制好的图纸。
熬了三天两夜,承昀吹干了墨迹,重新将黑箱组装。
那厢,在宋千帆请来的琴师的帮助下,温别桑总算开始学着弹出像样的音符。
依旧于城郊林畔勤学苦练。
图纸在木箱之中上锁,黑箱被拆去火药只余机关。
见太子大功告成,庞琦立刻上前给他递了一碗热粥,道:“殿下忙了好几日,也该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此物确实是妙。”承昀将手伸进去,轻轻拧动,凝望着未加遮挡的机关齿轮,语带感慨:“他是天才。”
庞琦眼珠一转,道:“奴才听齐侍卫说,公子这两日从早到晚的去郊外练琴,可辛苦的紧呢。”
承昀转着机关,似乎没有听到。
庞琦给齐松使了个眼色,后者道:“就是弹得不太好听,听说本来那条路上走的不少人都绕路了,还有人传说郊外多了一群烫坏了喉咙的乌鸦。”
庞琦忍俊不禁:“公子琴艺确实不太好,也不知宋小东家给他找的什么琴师,这都几日了,还没弹成调。”
安静的书房里,打磨光滑的齿轮机关发出沙沙的响声。
见他们没了说辞,承昀才开口:“孤最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齐松:“那还有一件事,属下就不讲了。”
“……”承昀放下机关,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几步之后,冷冷道:“他又做什么了?”
齐松反应了一下,才道:“就是听说,这两日郊外风大,公子好像染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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