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算冒险呀?孟凭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用丹药堆出来的元婴不堪一击,更何况我还有猗傩胎,结个假婴出来,对付他足够啦。”
尘赦一语不发注视着他。
乌令禅侃侃而谈:“生死状若是下给他,那胆小如鼠的蠢货肯定不敢接,所以我同他说了条件,不用墨宝、昆拂墟不追究,我又是金丹期,条条都对他有利,这才激将他应下。这一切都是我的计谋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做毫无把握之事?阿兄你真是多余操心了。”
“把握?”尘赦问,“有几分?”
乌令禅眉梢一挑,炫耀道:“三分妥妥的。”
尘赦:“……”
见阿兄脸色不对,乌令禅赶忙改口:“五分……七分……我有十分把握!”
玄香:“……”
玄香生平第一次想和尘赦站在同一战线,甚至想让尘赦仗着兄长的身份,狠狠给他一顿教训。
尘赦脾气格外的好,温声道:“乌困困,你想一直保持这副样子吗?”
乌令禅还以为阿兄心软要放过他,赶忙眼巴巴看他:“不想!”
尘赦冷淡道:“那就别对我说谎。”
乌令禅:“……”
尘赦问:“玄香太守和你的挚友同你感情颇深,你就不怕他们担忧,心疼?”
乌令禅本就不会说谎,听到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好奇道:“担忧心疼并没有用啊,我赢了生死状,他们自然会为我骄傲。难道阿兄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我厉害吗?”
尘赦:“……”
尘赦的涵养本就是强装的,脾气再好也被这接二连三的求夸赞激出了火气,身上森寒之气一时没收敛住,阴沉带着戾气。
“乌困困。”
乌令禅吓了一跳,往后退缩。
尘赦感知他的害怕,无声吐出一口气。
算了。
不能怪他。
乌令禅终归年岁太小,又自幼被苛待,脾气秉性颇为特殊,他甚少将负面情绪往心里放,注意力皆集中到能令他得到满足和快意的事情上。
——替师尊进入秘境搜寻灵物,得到夸赞;修为精进,夺得榜首,备受追捧。
好像不畏艰险、不怕苦痛才是他的生存之道。
为了成功,他能接连忍受金丹破碎的痛苦,也能为了三成把握,眼睛眨也不眨立下生死状。
乌令禅第一次看到尘赦这副样子,讷讷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玄香和柳景回全都因这个骂过他,但他从来不听,觉得矫情。
可阿兄明显生气了。
乌令禅的“英姿”还捏在尘赦手中,他权衡再三,很快妥协,将两人面前的小案一扒拉,小心翼翼挨到他身边。
“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阿兄不为所动。
乌令禅跪坐在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袖,讨好地仰头看他:“阿兄,我知道错了,不该为了一时快意而和孟凭立下生死状,还以身犯险,差点连累阿兄。我忏悔、我思过,原谅我好吗?”
知晓并非他的错,尘赦不想待他太过严厉,语气艰难放得温和:“真的知道错了?”
乌令禅:“自然,乌困困还能骗阿兄不成?!”
尘赦:“……”
只会说漂亮话的骗子。
松心契的影响仍在,虽然微弱,却仍旧能感知到乌令禅那边传来的一阵阵的情绪。
那是以退为进的洋洋得意,和期盼计谋得逞的狡黠,唯恐被发现的担忧。
……情绪复杂,唯独没有一丝真正的悔过。
尘赦笑了。
乌令禅永远分不清别人的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当即仰着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妄图得到阿兄的高抬贵手。
尘赦没有怜悯。
就如同乌令禅没有思过。
尘赦拂袖起身。
乌令禅一呆,还以为阿兄又要把他甩下愤然离去,正打算再说几句漂亮话,却见尘赦开口:“你身上的伤虽然痊愈,但孟凭死前所下的琉璃劫却是个棘手的法器。”
乌令禅不明所以:“什么法器啊,怎么棘手了,我现在经脉顺畅,并未觉得不适。”
尘赦并未多说,伸手一点。
乌令禅当即栽倒,整个人仰躺在连榻上,四肢动弹不得。
“阿兄?”
“不是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尘赦居高临下,带着茶香的宽袖缓缓按在乌令禅眉心,淡淡道,“现在又怕什么?”··
乌令禅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姿势,见尘赦怼他,也来了脾气,直挺挺躺在那,嘴也梆硬:“我没有害怕,只是随口一问,阿兄既然不答那便算了。”
尘赦竟真的没有回答。
乌令禅闭上眼睛,满脸不在意。
……实则心中打鼓。
琉璃劫是什么法器,怎么从未听说过?
能让乌天骄在意的东西往往是榜首,最起码也得前十,琉璃劫既然排名不高,被伤到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症。
乌令禅躺在那,努力说服自己放松,可尘赦那冰凉的洞虚境灵力钻入灵脉中,还是让他不自觉发了抖。
但还是死撑着没动。
凉丝丝的灵力和尘赦的脾性全然不搭,势如破竹冲开灵脉,直直卷向丹田——被琉璃劫所伤之地。
乌令禅一哆嗦。
那种好似赤身裸体被人窥探的感觉让人招架不住,乌令禅本能就想要反抗,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按在榻上。
尘赦问:“怎么?”
乌令禅呼吸急促,后知后觉到丹田的气息不太对,好似被一股不属于他的灵力包裹,紧接着洞虚灵力搅进去,直接将假婴激荡得晕头转向。
乌令禅猛地呛了一声,心口狂跳。
孟凭临败前招出的法器,竟真的有古怪?
会怎么样?
乌令禅浑身发冷,修长五指猛地蜷缩收起。
刚恢复的修为会再次毁于一旦吗?昆拂墟还有什么灵药能修复元婴?
他还能再继续修炼吗?
尘赦感知到乌令禅传来的情绪,羽睫微垂,无形的大掌强行束缚住乌令禅的手腕脚腕,还有一条横着掐住纤瘦腰身,洞虚境神识宛如一条带着倒刺的兽舌,从头到尾舔了一遍。
乌令禅猛地一蹬腿,小腿只是微微一挣又直接被按住,丹田内那奇特的灵力正在飞速旋转,好似罡风般妄图侵入他的灵脉。
乌令禅“呜”了声,奋力伸手,束缚住他左手腕的灵力似乎放松了些,任由他抬手抓住尘赦的袖子,服软地睁开眼睛,鸦羽似的浓睫湿润,呢喃着道:“阿兄……”
尘赦神色如初:“别乱动。”
他强行扼住那股灵力,磅礴灵力悍然劈下,直直将那团“琉璃”击碎,化为雾气似的灵力弥漫周身。
几乎是刹那,乌令禅的赤瞳睁大,体内充盈巨大的灵力,竟然转瞬将假婴凝实,只差一步便可彻底结婴。
乌令禅惊魂未定,喘息着看着尘赦,微微愣了。
尘赦将灵力收回,束缚乌令禅四肢的灵力骤然化为清风散去:“这几日就莫要出去乱跑了,等蓬莱盛会结束就回昆拂。”
说罢,尘赦转身便要走。
乌令禅如梦初醒,赶忙起身叫住他:“阿兄,刚才……那是什么?”
尘赦侧身而来,轻轻笑了。
……可这笑容却比任何苛责都让乌令禅迷茫。
尘赦道:“少君不是运筹帷幄,对付孟凭有十足的把握吗?”
乌令禅:“……”
乌令禅额间都是被灵力逼出来的冷汗,浑身脏破,小脸黢黑脏污,茫然的神情令所有人见之心疼。
但尘赦眼瞎。
“好好反省。”
尘赦察觉出乌令禅心中的不服气,知晓这孩子八成心中在嘟囔“我都认错了,怎么还要追着不放”,他不生气,也不着急,慢慢来,总有一日能重新教会他。
“等什么时候真正认错了,自会恢复原样。”
说罢,尘赦消失在原地。
乌令禅撇撇嘴,又探查了一番丹田。
孟凭的琉璃劫不仅让他元婴没碎,反而修为大涨,只差雷劫便可彻底结婴。
这狗东西有这么好心吗?
难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乌令禅想不通也不为难自己,从榻上蹦下来,看了看镜子里乞丐服和黢黑的脸:“笑话,以为这样我就怕了吗?”
不就是丑一点,堂堂蓬莱市第一魁首、元婴单独榜第一人个根本不在乎。
实力才是硬道理。
乌令禅得意地就要出去玩。
可哼着小曲刚走冲到门口准备接受众人追捧赞美,猝不及防撞到一层透明结界,当即捂着鼻子蹲了下来。
乌令禅跑得极快,一时没收住,撞得鼻尖通红,一股酸涩涌上眼眶,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流,不可置信地一手捂鼻子一手摸向前方。
结界?
还是洞虚境的结界。
尘赦……这是把他关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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