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年:“老夫不才,区区长剑,不管是什么品类,都还蛮精通的。”
一句话杀死比赛。
场上就差吁声一片了。
“哼!”
一声冷哼打断了诸位的兴致。
起初各长老不甚在意,以为是哪个没忍住臭脾气,敢跟大长老呛声,可随着下一句话出来,事情就有些不对起来了。
“丑态百出!”
“老三?”韦年脸色沉下,“坐下,你这是做什么?”
“就是啊三长老,大伙高高兴兴的,怎么就你一肚子怨气啊,故意坏大伙趣味的吧。”六长老絮倸婳偷摸拉踩了一下竞争对手。
三长老黄午阳确实是故意的,却不是因为自己抢不到教导离清云的名额。
他横眉竖眼扫过大殿上的同僚,最后发出的还是那蔑视般的冷哼。
“一群乌合之众,一个个简直都白活到今天了!”
而后他又恶狠狠看向离清云:“你今日一进来,便惹得团结友爱的各堂长老对立,简直是害群之马!若是继续放任你留在我天剑宗,今日的纠纷大殿,就是明日的整个宗门!”
韦年听的脑袋嗡嗡的:“老三,你疯了?”
落松平听的也云里雾里的,最后缓缓开口:“以退为进吗?有点意思。”
但是骂得太过火小心被记仇啊。
此时诸长老还以为黄午阳只是演着玩玩,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来真的。
类似方才的辱骂和造谣接连不断,其他长老越听越是脸色阴沉。
“住嘴!”
最终韦年和落松平坐不住了。
落松平赶紧捂住小离清云的耳朵,把还一脸懵的孩子护在怀里。
韦年指着黄午阳的鼻子,威压直接朝他盖了过去:“有病就滚,少来丢人现眼!”
骂完,直接一巴掌将人甩飞了出来,生怕那张嘴堵不住又要说出些难听话来。
其他排行低的长老头冒冷汗,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也纷纷表示自己有事,先行退去。
原本逍遥潇洒的大殿,突然就闹得不欢而散。
韦年:“他有病吧!”
韦年:“他抽的什么风!!!”
落松平也觉得不对劲,他印象里黄师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今日怎么还上演了一出狗急跳墙呢?
“小云,你别在意,本宗长老总有几个怪咖,别把他当人看就行。”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的离清云:“……哦。”
面色平淡,看上去好像真的没怎么在意。
落松平悄悄松了口气。
韦年气哄哄地甩了把袖子,朝着三长老所管辖的分堂追了过去,落松平想拦他都没来得及。
“诶!怎么当老大的也着急了?”二长老傻眼。
大清早的,本来是喜事,怎么突然就闹成了一锅烂粥?
“落爷爷。”离清云麻木着脸,抓了下落松平的衣袖,把人拽回自己这边:“我累了,我的房间在哪里。”
“你的房间不是……啊,也是,你已经剑宗弟子了,确实该有自己的屋舍。”
“给,这个令牌能给你带路,你顺着指引过去就到了。”
一块看似木质的令牌落到掌中,离清云没回话,干脆地扭头走人。
落松平又是想拦却没来得及上手。
一个个,走的可真是够快的。
“一大早的,怎么都跟没吃药一样?”落松平已经看不懂方才发生在大殿上的事了。
……
“什么乱七八糟的。”
离清云锁上法阵,随手将令牌扔去桌上,整个人已经被低气压包裹。
离清云本来还在忧心常予白会不会折返,结果硬被大殿上这一出搞得忧愁不起来,甚至怒火滔天。
可怒火烧完,离清云又悄悄把令牌拿回掌心。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
离清云很无奈,也很恐慌。
其实两个多月前的练无霜也是这副狠样子,可那时候还有常予白护着自己,现在……虽然落松平会安抚自己,劝自己无需与他们计较,可口头劝完就什么都没了。
如果是常予白面对这种情况,黄午阳绝对不可能竖着出大殿的门,哪里还会因为对面是什么三长老不三长老留情面。
可他故意放慢了这么久的脚步,常予白都没来。
离清云越发地没了底。
他把自己蜷成一团,悄悄把自己埋在恐慌之中。
他见过的。
他不想和落松平待在一起。
他想到了荃泉,以前他奋力求助荃泉,以为荃泉会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可最后荃泉还是会迫于压力舍弃自己。
落松平和荃泉一样平易近人,一样在他需要帮助时伸出了援手,可离清云已经不是出生没几年的自己了。
他不觉得自己在落松平心里重要到能替代一宗长老。
天骄榜……就算自己是榜首,真的能影响到一个人的立场吗?
可树神赐予的福气不也被视为了祸害?
黄午阳说他会成为引爆宗门乱象的引线,怕自己的存在会搅得日后剑宗不得安宁,这种话太可笑了,他本该听听就忘了的。
可黄午阳说完之后,其他人的第一反应却是此事容后再议,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惦记着收自己为徒,好似一瞬间过去,所有人都在避他如蛇蝎,一个莫须有的名头就能定他的罪。
多么熟悉啊。
当年在树域,不就是因为随随便便一句造谣,自己就要被逐出家园吗?
人们根本不关心言论的真假,只要有人开了口子,将矛头对准自己,那他离清云就是天大的恶人。
凭什么……
【你是天煞孤星。】
“我不是。”
【你会受尽冷眼,得不到旁人的接纳。】
“我不是天煞孤星。”
记忆里的诅咒疯狂滚在耳边,时而是那个算命邪修在说,时而是楼宇中的假象在说。
魔音贯耳,简直烦人!
“都说了我不是天煞孤星!”离清云怒吼了一声,这才把脑中的杂音清理干净。
他很确信,他绝对不是。
常予白和他贴身相处了三个月,若他真是天煞孤星,这三个月就不该存在!
凭什么!凭什么常予白就能好好地陪着自己,换了别人就一定要听风就是雨!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去迎合那句天煞孤星啊!!!
他发泄完,失了全部的力气,跌回了座椅。
他再次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只是这次,离清云的眼角挂上了点点晶莹。
他后悔了,他不该抛开常予白的。
“师父,我好想你。”
常予白是他该珍惜的人,他却觉得自己能反将一军。
怎么能忘了,若不是常予白,他连大荒地都出不来,更别提修到如今的修为。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感恩,还想要贪婪地索取更多的。
是常予白太好说话了吗?
不,是他太蠢了。
他离清云才是最傻的那个。
“对不起,师父……我不该耍小聪明的。师父,救救我,我再也不自作主张,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可他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常予白真的还会带他回去吗?
如果没有常予白的世界才是他该经历的,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离清云不敢想自己该怎么熬过去。
……
将时间往前拨转几个度,拨转到离清云刚刚跟着落松平走远。
常予白还站在原地愣神。
他在悄然回首他的前半生,试图从中找出能割舍的底气。
可无论他在记忆里怎么翻阅,无论何时何地,身边都会有一个离得很近的身影。
他再仔细看去,那身影有了模样,一张脸清晰地从端庄变得稚嫩。
高大的身影无声退场,换做一个不到大腿根的小豆丁绕在身边,叽叽喳喳,像只欢腾的小麻雀。
他恍惚。
却又恍然。
他知道,小云不是师父,他没办法从一个幼小孩童身上得到心里上的慰藉。
可其实……他早就做过准备。
他知道师父总会有一天死亡,等师父死了,他会继承师父遗留的洞府,把四四方方的小院打理规整,把洞府锁死,让谁也进不来。
让自己也出不去。
他会把自己留在小院里,等待李天声突破神武境远离此方世界,他才能光明正大站出来为师尊正名,或者,用他自己的名义,为死去的清云尊者扬名。
他想的其实很详细,他知道凭李天声的天赋,成神不过眨眼间的事,他只需要安静地苟着,当个背景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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