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时都可以出发。”宋泓提起干劲。
“那沿途休憩,还跟我睡一间房吗?”师尊调侃发问,“这些天你都自己在等闲院的厢房睡,都能狠心把寒玉床给舍了。”
“看情况吧……”宋泓本就不太坚定的心又开始动摇,他垂死挣扎般补了一句,“就算睡一间房,我也会和你止乎于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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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泓:我们宗门的师徒关系都要好好整顿一下啊。
霜降:你是要整顿你和二师伯,还是要整顿翎师兄和大师伯?
第98章
楸吾最近又好气又好笑,笑宋泓嘴上说着要保持距离,实则一有机会就扭糖似的黏在他身边;气宋泓分明情不自禁,但黏一会儿后又强装清醒和他止乎于礼。
下山好些天了,他们住客栈时分两间房,住人家家里也分两间房,到荒郊野岭没房屋的地界了,非要找到两棵相邻不相近的树才肯歇下。
楸吾习惯于苦修,可以不用睡觉,为迁就小孩的习惯,睡哪儿也无所谓,但宋泓每每打坐调息结束,总要滚过来跟他抱一下,抱完就麻利地滚去睡觉,只留给楸吾一个如风的背影。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些日子天天如此,后头还是楸吾自己没忍住,眼疾手快把宋泓扣紧在怀,托着他下巴让他抬起脸与自己直视,在他撒娇哼哼前严肃问道:
“宋庭空,你这是在消遣我呢?”
宋泓双眼迷茫,不解地回答:“你说可以抱抱的啊。”
楸吾被噎了下,用虎口卡住了宋泓脸颊肉,狠狠捏了又捏,“我又没让你抱完就跑。”
宋泓被捏得直咕噜:“因为我要止乎于礼。”
楸吾气得闭了闭眼,撒开这一大只猫,直往外推:“滚去睡你的觉。”
宋泓被推得趔趄也没起身,委屈地撇嘴:“这样你也不喜欢吗?我已经很克制了。”
他跪坐在楸吾身前,树冠投下的阴影外,身量长开后跟投下的阴影能把楸吾包裹住,楸吾这才发觉月光明亮得很,树冠再怎么繁茂也挡不住这漫天泼洒的清辉。
宋泓半个身子都浸在清辉里,皎洁的银光滑过他每一缕发丝,将他俊朗的眉眼都勾勒分明,再往下便是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下颌线如刀锋般凌厉,不笑的时候真有些生人勿近的冷冽,好在笑起来还算可爱,那蕴藏在眉眼间的明快与洒脱便自由地漫溢出来。
见楸吾愣神半晌没说话,宋泓的故作委屈也转化为了焦急,想伸手去抓楸吾的手,末了还是闷闷地抓住自己衣摆的料子,一阵揉捏。
“师尊,你别不理我啊。”宋泓哽咽地说。
楸吾这才回过神,讪讪地开口:“也没有不喜欢。”
“昂?”宋泓没反应过来。
楸吾清清嗓子:“别耷拉个脸,笑一笑。”
宋泓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揉了揉脸,揉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果然可爱。
楸吾那忽上忽下的心就这样安定下来,他实在对这小混蛋没脾气,“休息去吧。”他柔声说。
宋泓得了宽恕,笑着点点头:“师尊,明天见。”
他倒是自在了,换楸吾不自在。
楸吾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宋泓的言行举止,看他除魔时潇洒的剑招和身姿,看他帮百姓担柴挑水、割稻晒谷,看他到祈国故土见屋舍重建、良田再垦时略略怅惘的神情。
他们下山的半个月后,来到了宋泓一直期待的盛京城,而上次来盛京城是八年前,两国战争之后。
期间也有相当多的机会,楸吾能带宋泓到访,但小孩不愿意,他也没有强求过,如今愿意来了,他也不说什么,只默默陪在一旁。
北方迁来了人口,将那破壁残垣修修补补,或者干脆推倒重建,八年时间,不够盛京重回国都的繁华,但至少入目人群熙攘、车马如梭,坊市齐整分明,官衙威严肃穆。
而且如今盛京也不称作盛京,根据护佑城池的河水、扬江的支流新安河,改地名为新安,某种意义上又与如今的国都长宁南北呼应。
城内有零星几只魔物作祟,到盛京当天,师徒二人分头处理了,傍晚时分在鼓楼附近的客栈回合。
据说等到酉时过后,能在客栈顶楼的窗边,看到夕阳悬在鼓楼的背面,楸吾见宋泓不甚开怀,特意提了嘴订房间前、店小二卖弄的话语。
“我都没注意小二哥说这些。”宋泓晃一晃神,“还以为你订这一家,是为了他家特制的早茶餐点。”
“也有一部分这原因。”楸吾讪讪地低头整理袖子。
这是在他的房间,宋泓和他坐在窗边,中间隔着一张小几。
“真好的景啊。”宋泓侧身看着大开的圆窗外。
那被染成暖黄色的天穹,软红的圆日悬在一条街外鼓楼的屋顶,还没完全落下,给这临街的房舍外都洒下柔软的橙金色,同时也洒在赏景人因失神愣怔时,柔和温朗的眉眼。
“近些年,魔物出没的多么?”宋泓忽然问,“这一路我们走走停停,碰上的没几年前多了。”
“嗯,你感觉得没错。”楸吾定一定神,不着痕迹地回答,“到太平年间,修仙界的修士们乐意在这些年下山,积攒功德名望,凡间的道观也更有心力去辅助除魔。”
“所以还是没有解决魔物出现的问题。”宋泓沉沉地叹息。
楸吾看他这副老成模样,忍俊不禁:“有充足人手到凡间除魔,便是幸事一件,这意味着我们还能保住仙魔两界的缓冲地带人间,人间保不住,修仙界也会在劫难逃。”
“这时候凌云乾道二宗就应该多派弟子下山啊,整个修仙界就数他们两宗门人口最多。”老成没多一会儿,宋泓便又想当然地孩子气道。
楸吾也顺着这孩子气的想法说道:“这次仙界大会你夺了魁首,是有资格号令众仙门的掌门做一件事的。”
“这也是早些年你师伯催我收徒的原因之一,他实在不想被别宗的魁首号令,要么去送宝贝要么去修房子。”
宋泓意识到一个问题:“那魁首要号令掌门去一统三界呢?”
楸吾散漫地回答:“哦,那他/她将会被自家长辈领回去,好好修理一顿。”
“我就说肯定是有限制的。”宋泓忽然倾过身子,温热的鼻息打到了楸吾脸侧,“师尊,你就这么相信我能夺得魁首?”
“我向来不作没盼头的指望。”楸吾别过脸。
他以为宋泓要趁势拥抱他,夕阳被鼓楼完全遮住,天快黑了,结束这个拥抱,宋泓便会跟一阵风似的刮回自己的房间。
“那我努力,不辜负师尊的期待。”宋泓只勾了勾嘴角,退回身子歪靠在椅子上,扭脸又去看窗外的景色。
月光轻悄地漫了进来,楸吾听见宋泓告辞的声音,忙忙抬眼追看过去,余光里只剩一片飞扬的衣角。
他还是爱看宋泓穿些活泼的颜色,除却寻常的蓝白,给宋泓添置的新衣里多了鹅黄嫩绿、橙红浅紫的色调,方才宋泓穿的那身便和夕阳的颜色大差不差。
所以宋泓这会儿离开,便如同夕阳沉陆夜幕降临,令整间屋子都空落落了吗?
楸吾不免自嘲,心想自己为解开契约着了道,这些天怎么满心满眼都是小兔崽子。
而小兔崽子榆木脑袋一个,偏偏没觉察到。
他放宽心,侧身去看那窗外的景,方才尽顾着宋泓,连那太阳怎么落尽的都没注意到,此时再去看,便只见一弯月牙钩在屋檐下,而满地霜白里,却灵巧掠过一道熟悉的素白身影。
宋泓换了身衣衫,趁夜色御剑而出,楸吾定定地看了会儿,确定他飞去的是之前皇宫的方向。
是有什么话要跟那埋葬在宫墙里的女子说吧,这么多年,宋泓除刚拜师的那会儿提过,后头基本对那女子的事情缄口不言。
但楸吾知道他不会忘记她,毕竟他再怎么长大,面庞再不似幼时的稚嫩,也没有湮灭一丝她带来的灵秀光华。
既然到了盛京城,那么一定是会去祭拜她的,上次乱世中满目疮痍,少年时的宋泓只在官道上拜别,好容易到了太平年间,长到青年时的宋泓自然要靠近她诉说,何况如今他算是有出息了,能跟她说的话也多。
楸吾想了想,还是起身,掐诀隐身,跟上了那道素白影子。
皇宫有相当一部分被充作了官用,但冷宫一隅因位置偏僻、且房舍破败,自然被北人也舍弃,如今无人打理,草木葳蕤地从庭院生长到了宫殿。
楸吾落在一棵烧焦了半边却发出新芽的老梧桐树上,便清楚地看见宋泓一身缟素,长发未束,跪坐在月亮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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