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黑墙光滑如镜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这就意味着……楸吾不肯相信,他仿佛从大梦中醒来,找到人生唯一的意义,拼上所有修为甚至整条命,都要把那堵黑墙凿开,见到那头还活着的宋泓。
他要找回宋泓,不奢求宋泓的原谅,只是想告诉宋泓,他没有想过舍弃他。
他未来所有的计划,都带着宋泓的影子,他真心实意想要宋泓过了这个坎后,从此平安喜乐。
在我身边做一个小废物就好了,不用受伤,不用争斗,不用吸引他人目光。
你只要是我的就好了。
“那你费尽心思培养我做什么?”宋泓的声音将楸吾惊醒。
楸吾看着自己浸透血水的双手,再抬头看看那无法穿透的黑墙,他早知道这黑墙意味着什么。
可他好不容易才想起,须弥戒有这样的能力,将他与宋泓远远相连。
“不管是培养我,还是把我当宠物养,你都只考虑过你自己吧,师尊。”
宋泓的声音在黑墙周围回荡,一字不漏地坠进楸吾耳道。
“因你而死的师父师姐和师兄,被你害死的族人和连家父子,如今再多一个我。”
“楸吾,你配得上如今的修为和声名吗?配得上凡人的爱戴和修士的敬佩吗?”
“你配得上我的喜欢和仰慕吗?”
庭空,不是的,庭空……
“别叫这个名字,”宋泓的声音陡然冷峻,“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楸吾被抽去脊骨般瘫软在地,眼眶酸涩到发疼,但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由远及近地,有人在呼喊他,是一个强撑着平静却难掩焦虑的女声。
“二师伯,师伯,你醒一醒!”
楸吾迷蒙地睁开眼,满目都是柔软的新绿,而那冬季的花灯已被寒风摧残得只剩下伶仃的架子,他辨认出那女声来自林铎的大徒弟李霜降,麻木地扭头看向树下。
霜降见他醒来,忙不迭说道:“凌云宗掌门元祈,和乾道宗掌门温若失,邀您去锁魔塔下,商议八月十五前除魔一事。”
除魔?楸吾想起来,他大费周折拿到宋泓的灵根,重要的目的之一,便是确保能亲手除掉连樾这个魔头。
第118章
楸吾在二十二岁那年,携前宗门的秘宝观世镜,作为交换条件,拜入修仙界宗门排名前十的天一剑宗,成为一位外门的洒扫弟子。
半年前,他的师兄师姐随仙界名门组成的除魔小队,到人间除魔卫道、解救被魔物侵害的无辜百姓,因“修为甚低、剑法不精”,不幸惨死于某魔物的利爪下。
师父闻讯,历经周折,找到师兄师姐当时跟随的天一宗小队,希望能从其带队长老那里,带回徒弟们的尸身。
三个月前,师父回归宗门,楸吾到山门前迎接,只见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御剑,而是拄着本命剑做拐杖,每一步走得颤颤巍巍,身形萧索如朽木,一见楸吾便再也支撑不住,半跪着倒入楸吾怀中,楸吾感知不到他的体温和脉搏,听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小吾,把我和师兄师姐,葬到后山去。”
第二句是:“宗门这地界不大,但足够你生活下去,而且也有剑阵相护,不会有外人侵扰。”
楸吾快抱着只剩一把枯骨的小老头,回到他们平日生活的院落,而师父的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你自个儿好好保重,不要……”
话音止息,师父手中长剑“哐当”掉落于地,随即从袖中的储存法器里,滚出来两个青年人的头颅。
那时候,楸吾还叫仇吾,给师父和师兄师姐立碑,刻的是“仇吾”这个名字。
他和他们只正经相处了半年,有一半时间在养伤,有一半时间在闯祸,接下来便是长达数月的分离,等回来两颗头颅和一具失去灵根的尸体。
那个按着他脑袋磕地拜师的小老头,是拥有木灵根的金丹期剑修,平时不爱出门,窝在宗门的小院里,日复一日地观测天象,研究人与物的命运轨迹,因此特别热衷地建议楸吾改一个平和些的名字,以保他后半生的平安,但因为语气着实吊儿郎当,而被楸吾无视地拒绝。
师兄师姐也是木灵根的剑修,他们将将筑基,需要通过交际和历练获得提升修为的丹药花果,难得出门的师父会为了他们出门,后来楸吾拜师,师父出门的理由也就多了一个。
师兄有着笑眯眯的狐狸脸,眼睛长期不睁开,睁开就一定有什么坏水冒出来;师姐则是和善的圆脸,看起来温柔无害,实际师兄要冒坏水,她一定能瞬间明了,并装傻打配合。
二人没少哄得楸吾绕山跑圈、劈柴担水,楸吾开口叫师兄师姐,都比开口叫师父要早得多,这让师父很郁闷,小老头无奈开始胡说八道,说他夜观星象,如果楸吾快些改口叫师父,楸吾一定能当即交到好运。
楸吾开口叫师父,不是因为星象,而是因为自己在宴会上闯了祸,搭上了小老头的面子,还让师姐失去被大宗门看重的机会。
此事我甘愿受罚。从宴会回宗门后,楸吾对师父说。
但师父让他别耽误自己观星象,师姐也让他洗洗早些睡。
留守宗门的师兄说,你若实在心里过意不去,明早起来帮我再担几天的水。
顺便把我之后要劈的柴也劈了。师姐立马接茬说。
师父就挥袖,赶麻雀似的把他们三人赶回各自的屋子,说明早起来,都给我担水劈柴,不然没你们饭吃。
那时候,楸吾竟然也没什么大抱负,想着自己没有修炼天赋就作罢,待在这山间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也不差。
可胸无大志的废材楸吾,埋葬了师父他们,却没有听从师父的安排。
他挖出了宗门剑阵的阵眼法宝观世镜,用观世镜看到了师父和师兄师姐的死因。
师兄师姐不是死于魔物的利爪之下,而是死于天一剑宗的暗手,那带队长老割下他们的头颅,放出风声引师父前来收尸,但等待师父的是一桩不平等的交易。
带队长老,也就是天一剑宗的大长老、副掌门连起阳,要师父的灵根换师兄姐的头颅。
师父自愿给了,便能带师兄师姐回家;师父若是不给,那便和师兄师姐一道命丧他乡。
根本没有选择,师父一去,便是死路一条。
楸吾得知了仇家去处和名姓,他看着手中的观世镜,想起师父说这是一个不出世、但被许多人觊觎的法宝,因为经它一照,可知人与事物的过往。
不过观世镜认主,非其主不可使用,且它不会照见主人的来处。
楸吾是它最后的主人。
幸好楸吾只是修仙界的无名小卒,哪怕曾经闯过祸事,也因师门不出名、拜入师门的时间不长,没被人记在心里。
于是他改变姓名,伪装了来历,经三个月的布置,终于因身怀秘宝被人追杀,命悬一线地摔进了天一剑宗的山门前。
天一剑宗对外的名声极好,是所谓除魔卫道、锄强扶弱的名门正派,自然见不得有人在自家门前杀人夺宝,而正好这个稀罕的宝物,他们也想收藏。
楸吾被一白衣青年翩然持剑相救,青年眉眼与连起阳有七分相似,正是连起阳唯一的儿子,连樾。
连樾大抵是个好人。
楸吾悲悲切切吐露自己是无根基的散修,无意间得到了观世镜这面法宝,却也招来杀身之祸,他愿意献出观世镜,向天一宗换取容身之所。
连樾开口劝说他的父亲:观世镜认主,没有他,我们也没法使用观世镜。
不愧是大宗门长老的孩子,见识比追杀楸吾的那帮莽夫高,竟然知道观世镜这一密辛。
连起阳对外雷厉风行、私下心狠手辣,但对他的独子却是宠溺非常连樾话音刚落,连起阳便同意让楸吾留下,做一个外门的洒扫弟子,总归有口饭吃。
楸吾极有眼色地向连樾磕头道谢,但在连起阳转身离开后,连樾猛然揪起楸吾发顶的头发,冷冷威胁楸吾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快些想起更换观世镜主人的法子,别想利用这一点蹬鼻子上脸。
看来连樾不是什么好人,他比他父亲还善于伪装。
当洒扫弟子没办法接近连起阳,甚至一年半载都见不着连起阳的面,楸吾倒是时常见着连樾。
他在山门外的阶梯扫地,连樾就在山门练剑;他到宗门的主殿外扫地,连樾就在主殿的广场练剑。
楸吾每每硬着头皮,挤出讨好的笑容跟连樾打招呼,听连樾三两句话拐到观世镜,他便装傻说实在想不起观世镜认主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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