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样从人间逃到了天梯上,楸吾也忘记了具体过程,总而言之,他活了下来。
没有活得很好,但至少活着。
或许曾经有机会活好,可现在也没有机会了。
小楸,你怎么坐在那里?连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我睡不着,就想着起来坐一会儿。楸吾立马回神,应答着连樾,没事的,师兄,你睡吧。
那你干脆坐我身边呗。连樾也慢吞吞地坐起来。
楸吾忙迎上去:我怕吵到你休息,白天你太辛苦了。
连樾张张胳膊:没事,你不在,我也睡不踏实。
楸吾只好闭眼重新钻回连樾怀里,听见他心满意足的叹息,借机开口道:师兄,我们还要在人间游历多久啊?
连樾把脸埋在楸吾肩膀,闷闷地说:还得要一阵,我现在实力太弱了,还得需要你保护。
大抵是看不上楸吾保护的意思。
楸吾忍了忍白眼,柔声宽慰道:师兄已经很厉害了,只是有些不熟悉魔物的习性而已,不必太苛责自己。
那我更要留在人间磨砺。连樾一听更加来劲,抬起脸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楸吾,我和你加起来需要的魔物内丹太多,需要我更加努力。
可是你的努力建立在拖累我的性命上啊。楸吾腹诽,而且我也不信你们宗门没有更高效的修炼法子。
但楸吾还是面带崇拜的微笑,轻声细语地说:我何德何能让师兄如此上心?
我看中了你,当然要对你负责。连樾理所应当地说,好啦,睡觉吧,明早还得赶路。
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楸吾再次勉强地作小鸟依人状,蜷缩在连樾胳膊边,连樾终于觉得搂着睡不太舒服,让楸吾抱着他的胳膊。
小楸,你别太任性,乖乖的。连樾用另一只手拍拍楸吾后脑勺,像拍着一只毛茸茸的宠物。
我这就睡了,师兄。楸吾立马应声。
很快他听见连樾平稳的呼吸声,床尾的月光也悄悄地挪移了位置。
如果那天他没有贪睡,觉察到师父出门的足音,是不是就能和师父一起面对那夺人灵根的魔头?
说是魔头也不恰当,毕竟很多魔物都没有夺人灵根的癖好。
这些年,楸吾的觉渐渐少了,多数时间能整夜不眠。
这一点,与他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连樾不会觉察到,他只会认为是楸吾不乖,不懂养精蓄锐的重要性,需要他一遍一遍耐心地教导。
再回天一宗,是连樾收到了连起阳的通讯,为宝贝儿子擅自离家出走,通讯符纹那头老父亲的怒火快要溢出来。
连樾当时在集市上挑选小玩意儿,包下一整个摊子的泥人,都让楸吾细心收好,对老父亲的责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末了才装模作样认错,说过两天就回。
抹掉通讯后,连樾继续拽着楸吾闲逛,小半天,楸吾就成了他的人形置物架子,可他还嫌不够,楸吾纵着他不开口。
期间他偶然问了句,这里的城镇是何人管辖,竟在战争中发展得如此繁华。
小摊贩礼貌地应承他,说多亏了那草莽部队的年轻主将,才打跑前朝余孽,还此地太平。
连樾不算多么傻的人,他一下子听明白小贩所说的阵营,想起来他前不久搭救的那支弱势的军队,便是小贩口中的前朝余孽,不免面露不满,说竟然来到了强盗的天下。
楸吾暗叫不好,连樾那边已经掀了摊子,逼问小贩那强盗头头在哪儿,在引来城镇驻守的军队前,楸吾当机立断扔掉浑身杂物,拽过了连樾的腕子,说:不好了,师兄,我觉察到有魔物靠近!
好在相比处置强盗头头,连樾此人更加惜命,毕竟他两天后还得回宗门面对连起阳,忙不迭携楸吾御剑而逃,连刚买的东西都不管不顾。
希望“强盗头头”赶紧一统天下吧,到时候连樾想收拾,都要顾及所谓的苍生百姓:若有强盗匪徒或其他身份不光彩者,能够平定战乱、还百姓一个安稳生活的世道,那他们就是圣人无疑,楸吾可不吃连樾那套弱者强者、好人坏人的定论。
可惜回到宗门可没有这般好运。
楸吾跟连樾的“不正当”关系,还是暴露在了连起阳眼前,快七年了,楸吾才又一次见到仇人那张脸,随即被一记长鞭抡倒在地。
连起阳命人将楸吾活活鞭打而死,好在连樾有几分良心,说话算话地将楸吾护在身后,对他父亲说:你想打死小楸,就先打死我。
气得连起阳轮番骂了几声孽障,但没动连樾一根手指头。
你现在道心不稳,是万万不能碰情爱。连起阳苦口婆心。
连樾也据理力争:我和小楸虽情投意合,但从来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父亲您所想的那般龌龊。
小楸不会耽误我修炼,而我会为了小楸更加努力修炼,还请父亲成全!
楸吾浅浅地放下心,这近一年下山游历,还是算没白遭罪。
不料那长鞭还是绕过连樾,再次重重地落在楸吾脊背,这一下不仅给他添了新伤,连带着一些旧伤都复发。
却听连起阳冷冷说道:若他能经受得起这一百五十鞭的惩罚,那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
连樾给连起阳磕了头,说:请父亲放心,小楸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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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泓:……师尊你辛苦了。
楸吾:不辛苦,命苦。
所以师尊跟小宋聊得来,他们俩三观接近,碰上个三观偏到爪哇国的,也是没办法了。
这也是师尊不会喜欢连樾的原因之一。
第121章
楸吾着实命硬,被那长鞭抽成血泥了,还吊着一口气。
连起阳还是不同意连樾和他在一起,命人把他关去了偏僻的柴房等死。
被从大殿上拖走前,楸吾强撑着一口气,狠狠地、定定地望着还在口头教训儿子的连起阳,他就算这口气咽下去,魂飞魄散,也要记得这张仇人的面庞。
直到被大殿的门槛磕到了前额,楸吾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了过去。
他再次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硌人的柴堆上,身旁半蹲着一青年男子,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缝,像那狡黠的狐狸。
楸吾眼前还迷糊,下意识就喊:师兄……
我俩还没熟到称兄道弟的份儿啊,楸吾老弟。“师兄”眯成缝的狐狸眼睁开,瞬间就转为桑羽那张寡淡如清水的脸庞。
楸吾浑身疼得动不了,不然他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他说话气若游丝,仿佛下一个字没说出来就要掉气。
桑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消停会儿,外敷的疗伤药才刚刚见效。
楸吾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虽然被抽成了血布片子,但身上的伤口都被严严实实裹上绷带,从他脖颈一直缠到了脚踝。
楸吾神情复杂:你……
桑羽说的没错,他们没有多熟,楸吾承担不起这样的恩情。
你就当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桑羽看出来他的心思,随口安慰道,再说我要不救你,也没人来救你了,连樾那个人,不值得你托付。
楸吾闭了闭眼,在心里叹息,他想桑羽估计误会了他对连樾的感情。
我还是得说两句。楸吾勉强地提起精神为自己辩驳,我对他没什么感情,也没指望他能为我做什么。
那你还贴上去!桑羽瞬间扬起了声音,我早就提醒过你,跟他搅合在一块,没有好下场啊!
楸吾想抬手制止桑羽这般激动的言辞,但着实动不了,只能作罢。
我知道,我知道,你且冷静些,听我说。楸吾说话都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
桑羽可怜他是个伤患,面上憋着不服,还是抬袖捂住了嘴。
楸吾心头一热,他既然承受不起这样的恩情,那么好歹跟恩人坦诚自己。
我想杀了连起阳,为我的亲人报仇。楸吾挑出一句最重要的,先把桑羽镇住,看他陡然睁大的眼睛,楸吾才缓口气继续说,但要接近连起阳太难,我修为又着实低微,只能暂时先抓住连樾,哪怕风险极大,也比完全不能接近连起阳要好。
这么看来也确实情有可原。桑羽放下衣袖,讪讪道。
多谢桑羽兄搭救,我也没什么能报答的。楸吾强撑着一口气说完,今后你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开口。
桑羽摆摆手:你还是称呼我为师兄吧,毕竟都是同门。不过,我还是不太看好你的计划,如今连起阳已经突破元婴期,你一个练气期的如何近得了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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