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言一出,众修士们纷纷应和,两位掌门对视一眼,不再言语,而素瞑却扭头看向等候时机的楸吾,阴恻恻地笑道:“楸吾仙君也恰好消失了这两三年,谁能保证他这些年里,没有辅佐魔头另行伤天害理之事呢。”
大能们纷纷被说动,飒飒地亮出了各自的法器。
楸吾已经草草地看过一遍诛魔法阵的范围,恰好是整座皇宫,而这百十号大能将他二人围困在这狭长的官道间,包围圈小到他多翻两个跟头都不够,他要带逐渐虚弱的宋泓逃出去,并非易事,但通知衡遥赶来,诛魔法阵对它也有效果,怕是会连累它和小呜。
他和宋泓尚未弄清楚素瞑跟魔头扶桑是何关系,不能这样白白丧失了他们最宝贵的战力,他们还需要衡遥帮助他们对付魔头扶桑。
面对大能们的围剿,楸吾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将宋泓扔到自己背上,背着宋泓御剑往最近的宫门飞去,一手持剑锵锵反击向他迸发而来的杀招,另一手掐诀将宋泓拢在藤蔓的护佑下。
宋泓被符纹折腾得神智不清,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楸吾带走,眼前只恍恍惚惚看见楸吾发髻上的花瓣,散落的青丝滑到了宋泓手边。
这是在做梦吗?宋泓虚弱地想到,他刚刚还在跟那群修士对峙,这时候怎么开打了,可他没有还手之力,全部都是楸吾在护佑他,那排山倒海般的剑鸣将一切肃杀压倒,仿若摇篮曲那般令他心安。
楸吾边打边开口转移着众人的注意力:“我消失这两三年,长宁城内的魔物祸乱人间,你们却袖手旁观到今天,然后抓到了正为人间除魔我和宋泓?”
“你们口口声声说祸乱人间的魔头是宋泓,那你们这两三年怎么一次也没见过他?非等到今日我们来除魔了,才把这么大一顶罪名扣我们头上?”
“是,方才我们杀了不少修士,但这些修士中都没有你们啊!没有一个是元婴期以上的大能!”
“既然你们说我们罪恶,那你们将修为一般的道友推到我们的剑尖,你们难道就没有罪过了吗?”
说的有些道理,又似乎没什么道理,到底是他的师尊,黑的能说成白的,宋泓发现自己还有心思笑,他应该要为楸吾和自己的安危忧心一下,才算配合此时的气氛,也才能对得起枉死的人们。
可是他有一些累了,这么多年与师尊分别,这么多年茫然无助的流浪,早把他折腾得疲惫不堪,这两三年似乎情况终于好转,他得到了新的目标,得到了新的朋友,也得到了他能够完全了解的师尊,但没到目标达成又遭遇此等磨难,救人不成反倒杀人。
为什么就不盼他一点好呢?他又不是不会乖乖地牺牲自己拯救世界。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磨砺呢?他又不是铁铸的骨铜攒的肉,他只是一个碰巧有点不太合适的天赋的凡人。
或许楸吾不捡到他,他早些死在那年的八月十五,对他来说反倒是娘亲给予他的祝福。
对啊,楸吾,你为何要生出私心,为何要来救我?
为何要杀我之后又爱我,为何让我爱又舍不得恨?
为何你我平静相处的时间如此短暂?
为何我们不能永远只生活在苍澜山的小院和洞府……
我想看夏日午后的阳光,想吃秋天成熟的第一颗果子,想赏冬季的雪,想种满一整个春天的花。
我想师姐师兄都在,保证不嫌弃师伯,不捉弄师叔。
可是楸吾……可是师尊,我们为什么不能拥有这样的永远?
“把我舍下吧,楸吾。”宋泓勉强从翻飞的思绪中找出最完整的句子,“你去找衡遥它们汇合,不管衡遥是否还可信,它也是眼下你最好的选择。”
“你把我交给这群修士,至少你还有机会查明真相,找到真正的魔头扶桑。”
回应他的是楸吾咬牙切齿的骂声:“小兔崽子,住嘴!这世上只能我要你的命,其他的人或者魔都不可以!”
耳边眼前更是止不住的刀光剑影、符箓飞纹,楸吾一手挡下了百千长剑,又挣脱了百千阵法,哪怕背负着宋泓这成年的拖累,身手依然矫健敏捷,被人打落御剑,也很快稳稳落在宫墙上,利落地只依靠轻功翻墙越瓦。
法阵和剑光盖过了苍白的月色,将这死寂的皇城映照得亮如白昼,所以宋泓清晰地看见楸吾鬓角滚落的血珠,以及他被斩断的发髻,牡丹无声息地坠入月色,他无束缚的碎发打在正趴在他肩膀上宋泓的侧脸。
“你不是想飞升成神吗?以你现在的修为,只要你活着,成神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你活着,还不浪费我给你的灵根。”宋泓气若游丝地说,他在激怒楸吾,但他似乎就没怎么成功过,楸吾年长他太多,早就能看穿他这些拙劣的把戏。
果不其然,楸吾并不回答他,回答他的是楸吾骤然停顿的脚步,有一柄剑刺进楸吾的胸膛,长剑的主人正是凌云宗掌门元祈。
元祈似乎也有些没预想到他能堵住楸吾的去路,正在犹豫之间,楸吾翻身下宫墙,脱离长剑,落在官道上,以宋泓没反应过来的速度,用藤蔓把宋泓整个搂在身前,而后蹲下身,用铺张开的藤蔓和他自己的身体,把宋泓整个完好无损地护在怀里。
于藤蔓的缝隙里,宋泓感觉到流淌在他面颊黏腻的血液,看见有数不清的长剑如暴雨般向他们这一处落下。
不知在多少次剑器没入身体的闷声里,宋泓撕扯出一声哭腔:“师尊,不要……”
楸吾原本不染尘埃的清俊面庞被鲜血糊住一半,另一半还勉强苍白地冲宋泓勾出几分笑意。
“这时候想骂我就骂吧……”楸吾断断续续地说着他那吊儿郎当的话,“再不骂以后就没机会了……我呢这辈子也不亏,最后还能听见我道侣骂我……”
“到底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庭空。”
不是,不是,不是!
宋泓快被眼泪堵住的喉咙,颤抖而嘶哑地说道:“不是的,师尊,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话音刚落,那向他们刺入楸吾身体的长剑却忽然脱离了血肉,楸吾身上的藤蔓疯长,将下一波攻来的长剑打落。
楸吾用右手在地面借力,左手抱着宋泓站起身来,照霜回到他右手上,泠泠散发着寒光。
此时的楸吾身上再没一块好肉,衣着和发丝凌乱得不成样子,红衣乌发落到众人眼中,完全不再是那白衣不见血、皎皎如朗月的仙君,更加像是如素瞑所说的从魔渊爬出来的嗜血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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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泓:修为快回来,修为快回来!
楸吾:庭空又夸我了,嘿嘿。
第157章
大概还有三里的距离,楸吾扛着宋泓反击时,还在注意他们与宫门的距离。
逃出诛魔法阵,他们就有机会和衡遥汇合,宋泓也有机会突破法阵的束缚侵蚀。
他真是愈发不中用了,楸吾想,竟然在这种需要搏出生机的时刻心生退意,幸好宋泓提醒了他。
不过看宋泓这样子也不得好,方才还能提起一口气跟他打嘴仗,这会儿完全昏厥了过去。
楸吾便再无心想其他,专注地反击逃亡,浑然不觉宋泓的重量,也浑然不觉自己的伤痛,照霜与他仿若合为一体,他眼里只有挥出剑影和锋芒,与围追堵截他们的大能们每个若隐若现的破绽。
太慢了,太轻了,太钝了。
距离宫门还有一里,楸吾从数百位仙界大能的围堵中撕开了一道口子,随即眼疾手快地御剑,与宋泓流星般跃出了诛魔法阵。
宋泓面上流转的光晕瞬间黯淡下来,但那如云如水的金银双色符纹并没有褪去,楸吾无暇过多心疼,即将又要面对全程魔物的骚乱。
但对比后边仙门的追杀,魔物的骚乱反倒让楸吾更加心安,他带着宋泓直接冲进了魔物混乱的队伍里,往那动乱的中心点杀去,一路幽蓝火焰闪烁,不输于人油点亮的灯火。
如他所料,也如他失望那般,仙界那帮人没有因为追逐他师徒二人,而扎进这满城群魔乱舞里——不知是还误会宋泓为城中众魔首领,还是真不该与成千上万的魔物作对,反正托他们的福,楸吾扛着宋泓一路顺利杀到了骚动中心。
果不其然,他一眼看到了人形的衡遥在其中挥舞着它藤蔓般的触手,横扫一片大体积魔物,同时也推倒了不少房舍,原本只容许八辆车马并排驶过的主官道在它身后变为开阔的平原;桶状的小呜则灵活地在其间穿梭,辅助衡遥扫清一些体型较小的魔物,挂在它脖颈上的须弥戒闪烁着暗光。
衡遥也眼尖,腾出一条触手,隔着数十魔物的距离,将楸吾和宋泓一并卷走,而后利落地对小呜说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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