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泓想起了神像左眼生长出来的珙桐树,那树上的花朵翩翩如鸽子飞舞。
师尊摘走的,是纯金色的那一朵,而后宋泓就被卷入了埋藏枯萎百里的地底。
“左眼……”宋泓喃喃。
“没错,那是它的弱点。”师尊应和,“我知道你没看出来,能猜出来也很了不起了。”
后面那句话可以不说,宋泓还没来得及翻白眼,那万千火流星似真生了眼睛一般,将他师徒二人围追堵截,师尊上下左右灵活闪避,火流星之后却是那金色光晕。
羽蛇拼尽全力,要将师徒二人困死在它能掌控的空间里,而师尊身法敏捷,每次那光晕都只险险擦到他飞舞的衣角。
直到有一个光晕,在师尊躲闪火流星时迎面砸来,宋泓右手腕一沉,多了把映雪长剑。
“刺过去。”师尊轻声下令。
宋泓依言照做,瞬间二人挪转到了羽蛇的四翼之内,蛇身迅速生长出荆棘般的尖刺,向师徒二人汹涌扑来。
可宋泓的长剑没有碰触到尖刺,眼前景象一晃,一轮硕大的红月挡在师徒二人面前,红月之内,金鸟翱翔。
“就你会瞬移啊?”师尊冷嘲道,“我也会呀。”
说话的间隙,宋泓的剑尖仿佛刺到了凝固的流沙,触感柔软而奇妙,羽蛇声嘶力竭,尖啸都不再刺耳。
那金鸟停止飞翔,凝固成一尊雕像,宋泓剑身弯曲,长剑几乎要被那流沙般的眼瞳弹出。
师尊就在这时握住他手腕,与他齐心发力。
“将你的气凝于右掌。”师尊气定神闲地教导,“再由右掌传递至剑柄。”
不管他们身后火光满天、银蛇狂舞。
宋泓尝试着聚气,喉间便涌出血腥,他丝毫没有犹豫,直到鲜血涌出嘴角方才凝气于掌,虚弱的浅蓝色气息顺着剑柄的花纹蔓延,随即青蓝色的气息涌入,推搡着它猛烈迅疾地冲向剑尖。
瞬间,满目不见火光月光,只有盛大而宁静的青蓝色光芒,没入那轮红月般的眼瞳,欢呼雀跃地奔向凝成雕像的金鸟。
随后分为青蓝两道光芒,如丝带般将金色的鸽子捆绑,于它挣扎之间猛然拧碎,金粉泼洒,充斥了整个血红竖瞳。
“收剑。”师尊低声说。
宋泓照做,而后他就被师尊挡住眼睛,一个转身的功夫,身后便传来低沉而悠远地爆炸声,宋泓在师尊的指缝间看见白色的羽毛被蓝焰烧毁,而那红色的火光却未熄灭。
“唔。”宋泓强忍的鲜血从喉间呕出,师尊这才收回挡住他眼睛的手,二人同时看向那万千流星,落入到乌云般的寨子。
而他们周围,都是如雪花般坠落的羽蛇血肉,蓝焰衬托得所有血腥都轻盈。
师尊召出藤蔓,接住了蓝焰里一点血红的宝石,宋泓眯眼看过去,宝石像那羽蛇的眼睛。
“寨子,还有人。”宋泓提醒师尊。
而师尊只是看着那山崖上的火海,无动于衷:“等到安饶的躯体被魔焰烧尽,它所遗留的法术才会完全失效。”
“但你,能救,里面的,人。”宋泓轻声说。
他们悬停在几日前坠落的山坡之上,离那寨子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宋泓只能听见火焰燃烧木质小楼的“噼啪”声响,听不见里面人悲切的哭嚎。
“我不想。”师尊坦然地拒绝,“我还记得,他们有人要把我们扔出去。”
宋泓笑了笑,口中的血腥味没散尽,“记仇。”他嘟囔着。
师尊反手把他嘴捂了,给他塞进一枚丹药。
宋泓咕咚咽下,身体的疼痛轻缓了不少。
“怎么,不劝我救人了?”师尊问。
“我也,记仇。”宋泓说,“而且,救了,也活,不长。”
他清楚地记得,蛇矛挥刀屠杀同伴的身影。
师徒二人便久久地悬停在半空,等待着一场大火的熄灭。
“羽蛇安饶,因其强大的空间掌控能力,在修仙界的命名是‘墟宇’。”师尊向宋泓额外解释说。
宋泓则翻找起自己的须弥戒,他好像忘记把枫红灯笼捡回来了,“须臾?”他没有听清师尊的话。
“那是形容时间的词语。”师尊说,“而眼下这个‘墟宇’,是废墟的墟,楼宇的宇。”
宋泓果然没翻到枫红灯,而是把映雪剑翻出来了:映雪失去了剑尖。
“映雪!”宋泓失声尖叫,久久地回荡在寂静的山谷。
师尊一只手捂住耳朵:“别嚎,过两天带你去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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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泓:呜呜,映雪,我的映雪。
楸吾:你再哭,它就要被修好了。
第55章
“你且睡一会儿吧。”楸吾捏了捏宋泓侧脸,近些日子他把小孩养得不错,面颊上都长了肉。
宋泓搂着他脖颈,歪头靠在他肩膀,已经上下眼皮打架,听到他这么说才放心地闭了眼。
“好累啊,师尊。”小孩嘟嘟囔囔地说梦话,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被楸吾养了一阵,宋泓对于撒娇一事分外驾轻就熟,在楸吾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来上一套,而他自己却半点没意识到。
楸吾把这长个儿的小子向上搂了搂,怕将他吵醒,补偿似的拍拍他后背。
到底是见风就长的年纪,眨眨眼就长大成人,楸吾心想,以后还是得教一教孩子,让他改了这没事就撒娇的德行,再大些撒娇就不是可爱而是可恶了。
虽说现在也挺可恶吧。
跟楸吾犟嘴,跟楸吾斗气,完事儿还耍赖不认,让他去调查魔物的踪迹,还百般不愿意地想拖延掉,调查了一两天也没调查出名堂,最后还得楸吾透露答案。
没用的小废物,楸吾想到这儿,又忍不住捏捏那带着点婴儿肥的稚嫩脸庞。
小废物纵有千百般不是,这脸蛋的手感还是不错的,是谁养成的呢?当然是我楸吾啦。
楸吾还是改不了为自己揽功的习惯。
满世界泛滥着月光,楸吾御剑飞行,特意挑了一条晴朗的线路,避开了密密的、积攒着狂风暴雪的云层。
今年人间的冬天分外寒冷,似乎满世界都在下雪,大抵是天道发了力,不忍心看到战争过后的狼藉,赐下大雪一场,将所有血腥和伤残统统掩埋。
楸吾御剑掠过了封冻住的扬江,这条奔流不息的大河数十年才遭遇这样一次封冻,由西向东流淌,宛若月光下晶莹的琉璃带子。
他远远地望着,心里无端生出些凄清寂寥之感,这也是修行的常态了,他不以为意。
借着月色分外皎洁,楸吾降下了剑飞行的高度,停在离江面数尺高的位置,平滑如镜的冰面倒映出师徒二人的影子,他不免心里一跳,那点寂寥在心上凝成的冰面裂出轻微的缝隙。
宋泓应当是被冰冻的江面晃了眼,迷迷瞪瞪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玉……好多,玉。”小孩嘟囔着梦话。
楸吾看着也像,有了月光的着色,江面多了层雾蒙蒙的莹白,不似琉璃的清冷锐利,而带着玉石的润泽柔和。
“你这是睡着醒着?”楸吾问。
宋泓不答话,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看来还是在睡着。
小孩身子暖烘烘的,在寒夜里搂着,跟个自热小火炉似的,所以楸吾才乐意受累搂着他,不然早把他扔地面让他自己跑着渡江。
“醒一醒,起来看景。”楸吾又戳了戳孩子脸蛋。
宋泓蹙眉睁开半只眼,没看江面,看着楸吾的脸。
“嗯,好美。”宋泓敷衍地哼唧。
看吧,这就是小孩难带的地方,不乐意做什么事儿,求着哄着都敷衍。
楸吾泄气地拍拍宋泓后脑勺睡散的马尾,“还是睡你的吧。”
他继续御剑飞回高空,宋泓满意地闭上眼睛:“你方才,有点,孤独。”
小孩说什么鬼话呢?楸吾心里那层薄冰早早地碎成渣渣,他才没有陷在那种无所谓的情绪里。
“师尊,我会,陪着。”宋泓颠三倒四地说梦话,“一直,一直。”
楸吾不跟他计较,傻孩子,尽说傻话。
*
宋泓一觉醒来,睁开眼满室昏黄。
他睡得发懵,陷在床榻里好一阵,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
而后惊恐地一个翻身,翻到了师尊的腿上。
师尊又在盘腿打坐了,那看来此地安全。
宋泓将身子拱到师尊怀里,放松地长舒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
“睡醒了?”师尊的声音漫过他发顶。
“嗯。”宋泓应了声。
“那起来运功调息两个小周天。”师尊说,“你身上筋脉的损伤和关节的挫伤还没复原,但我手头没有更好的疗伤药,只能你自己调息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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