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转脸,又用藤蔓摘了两个莲蓬,在宋泓眼前晃悠:“成熟的大人啊,还想要莲蓬吗?”
宋泓盯了一会儿那莲蓬晃悠的轨迹,再次恶猫扑食,“当然想要!”他说着,逮住了那只偏大的莲蓬。
师徒俩正闹腾着,水榭对面那院子里跃两道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吵吵闹闹地往水榭这边跑来,紧跟着他们的是比他们年纪大一些的侍女小厮,迭声唤着:“少爷,小姐,慢些跑,慢些!”
随后慢悠悠被人搀扶出院门的,是这家的老爷子,老爷子甩着拐杖,胡子一颤一颤地吼:“仔细你们的眼睛,别摔着我孙子孙女!”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把莲蓬揣回戒指。
师尊打了个响指,“隐身”符解除,二人就穿着漆黑的夜行衣,大咧咧地出现在白日明媚的日光下。
“你们是什么人?”眼尖的小厮厉声喊道。
“贼人。”师尊扬眉一笑。
话音刚落,宋泓便如黑色闪电般掠出水榭,挥拳将怪叫的小厮放倒,略过惊慌的侍女和孩童,直接霹雳般闪到那糟老头子身前。
“下手轻些,好歹是个老人家。”师尊提醒。
宋泓便改拳为掌,劈到老头子的后颈,震慑住在场其他男子后,退回到师尊身边。
而师尊则踱步到两个瑟缩的孩童跟前,笑吟吟地告知惊慌的侍女:“若你家主人问起,就说是你家小姐回门,嫁出去这么久,她还是很想家的。”
而后宋泓应声,朗声向在场的其他人复述一遍:“听明白了吗?”
吓得清醒着的人纷纷在太阳地里下跪磕头,侍女说:“神仙饶命,饶命!小姐出嫁前,我们都用心侍奉,不曾怠慢!”
“我知道,所以你没看只你家主子昏倒了吗?”师尊笑容温和,甚至伸手摸了摸那呆滞孩童的发顶,“小朋友,也告诉你们娘亲和爹爹,今天你们姑姑回家了哦。”
“我们没看见那老女人。”男孩直愣愣地说,女孩抓着他衣角,跟着怯怯地点头。
师尊伸手在那顽劣小子眉心一点,顿时那小子也惊叫着昏迷,口中还喃喃道“不要抓我走,不要抓我走”。
女孩连忙松开了哥哥,在师尊微笑的注视下艰难回答:“我会告诉娘亲和爹爹,姑姑回来了。”
“乖孩子。”师尊拍拍她发顶。
宋泓冷着脸抓过师尊衣摆:“走了。”
日光愈发毒辣起来,蝉鸣与荷塘边的凉风远了去,师徒俩回到了松鹤楼的客房。
宋泓回眼往那户人家的方向看去,庭院里果不其然乱成了一锅粥,每个人都是锅里滚动的米。
“非要每一家都来这么一下。”宋泓叹气。
“那不是还剩下两家嘛。”师尊说着,坐到桌前,习惯性地为自己泡蜂蜜水,只不过这次没用火符,而是用的冰符,“你要喝一点蜂蜜水吗?这次我加了一点冰,待会儿吃饭还是点一例绿豆汤吧,味道奇怪了些,但胜在解暑。”
“我们会不会太悠闲了?”宋泓回过神,从戒指里摸出莲蓬,边拿手里把玩,边趴在了桌上,侧过脸看着师尊。
“那放你去献王府帮忙?”师尊推给他一杯冰好的蜂蜜水。
“不要。”宋泓说着,把脸侧到窗户那边,掠过层叠的屋顶,看到偌大的一个园子,所有人都在明亮的日光下忙碌,面上挂着热气腾腾的爽朗。
除了躲在荷风水榭的献王,他又在画画,雪浪纸上全是翩翩的彩蝶,蝶翼如活物般粼粼生光。
他觉察到了宋泓的视线,但只冷冷地觑了宋泓一眼,丢下笔转身去八宝架子上寻新的颜料粉末,这次他拿来一只小盅,里面装着翠绿泛金的粉末,闪得宋泓眼睛疼。
“天晓得他哪来那么多颜料,我都没看见重样的。”宋泓嘟囔着,揉眼直起身子,把蜂蜜水一口饮尽。
却听师尊又打一响指,房间里响起了汤浩然的哀嚎:“师尊,小师兄,救命啊——”
宋泓便又抬眼看过去,东院那一排绣房内,领头的那间厢房里,小老头被堆积如山的花样图纸,绣娘们还逗他,问是这种花样美,还是那种花样妙。
小老头说都美都妙,都拿去让将军过目。
领头的管事笑道:“那都要将军过目,还要您这参谋做什么?”
小老头没法了,大喊:“救救我这条老命!”
“我不懂衣服上的纹样,救不了你。”宋泓认真地推辞道。
“你随便挑吧,我们相信你的眼光。”师尊也把这求救挡了回去,“府里可有其他异样?”
“除了这些没完没了的图纸,没有任何异样!”汤浩然高声回答,语气里还带着难得的怨气。
管事可不允许他偷懒:“观主在跟谁说话?快仔细挑选,这只是袖子的部分,接下来还有其他呢!”
师尊赶紧断掉了通讯,师徒俩这才放声大笑起来。
“回头要不要送观主些补气的丹药?我看他这几日是真遭罪。”宋泓不禁提议说。
师尊煞有介事地点头:“毕竟是为了咱俩的婚事,也确实不能怠慢了他。”
宋泓知道师尊又在拿他打趣,干脆扭过脸去不搭理。
日头偏西,师徒俩又身着夜行衣,跟两只黑黢黢的大蝙蝠般,倒挂在那还挂着白幡的房檐下。
厅里只一对老夫妻用着晚膳,咀嚼时缓慢而无声,仆从灵敏迅捷地布菜,脚步轻,呼吸也轻,厅里厅外只剩下浅浅的风声。
太安静了。
宋泓收回视线,和师尊一道看向观世镜内的景象。
其中果然亮起了一抹明媚的大红,那是婚礼当日的景象,出现在镜子里的人们打扮得喜气洋洋,面上却是挥之不去的哀伤,只是一见那婚礼的主人公,又立马展露由衷的笑容,特别是厅内这对衰老的夫妇。
新郎身形挺拔健壮,眉目中自带清朗的俊气,一袭红衣可谓是风流倜傥,他不像师徒先前见到的那几个或先天不足、或身有残疾的男子,他太正常了,正常得不像是在新婚命案发生后还着急结婚的人。
为什么?
宋泓的疑问没有发出,忽然想起他的新娘,是一位出嫁前便快命不久矣的病美人。
“殉情么?”宋泓喃喃。
“也不一定。”师尊将镜子的位置转了转。
第70章
师尊调节了镜中情景的流速,很快其中日月轮转,到了所谓洞房花烛的时刻。
宋泓不禁往师尊那边探一探脑袋,只见新郎潇洒地挥退众人,独自前往新房,埋伏在新房外的官兵和修士齐齐蓄势待发,特别是汤浩然这小老头,特地把窗户掀开了一角。
新房内,红烛摇曳,暖意融融,新郎却随意地将新娘的盖头掀开,不顾新娘面上的挣扎,强行攥着新娘的左手腕子,将她从床边拖拽到桌前,在新娘撑着桌沿喘息的同时,新郎倒上交杯酒。
宋泓发现了新郎袖间藏着的匕首,和喜袍下藏着的长剑,而新娘却将自己右手藏在身后。
新娘几乎直不起身子,她吐息艰难,泪痕未干的脸上浮着胭脂都盖不住的苍白,可新郎不放过她,掐了她的下巴强行令她抬起头,把杯中酒液如数灌进她唇间。
窗外汤浩然的弟子似乎要喊,但被汤浩然强行按了下去。
杯酒功夫,新娘虚弱得瘫软在地,新郎却不关心,如临大敌般往她的肋间踹了一脚:
“魔头,你终于肯现身了么?”
但真正的魔物没有等他拨出腰间的长剑,话音刚落,新郎便从脚到头,浑身的骨骼仿若大厦崩塌,新郎重重地双膝跪地,他来不及喊,上身便支撑不住,彻底地瘫倒在地面;新郎裸露在外的皮肤由头到脚迅速枯萎,仿若瞬间凋零的昙花,他跳过了病痛与灾祸,也跳过了尸体腐蚀的过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彻彻底底化为了黄土一抔。
宋泓看着,一时不知该揪心还是该松一口气,很快汤浩然便率弟子破窗而入。
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新郎化为灰尘后,那黑旋风便凭空出现在了烛影摇曳的新房里,迅速且轻柔地将新娘裹入它黢黑的身体。
师尊控制了镜内场景的流速,黑旋风的行动慢了下来,宋泓明显看到它伸出了如人类般的双手,“俯身”将地面昏迷的新娘温柔地打横抱起,动作中,新娘露出了右手腕上的金丝红绳。
那红绳原来是新娘自己的吗?
宋泓眼睛都不敢眨,确定不是黑旋风给出的红绳。
而后在师尊慢速的调整中,黑旋风慢慢地裹挟着新娘的身躯,向着窗外风一般卷去,宋泓清楚地看见,在那犹如漆黑泥浆构成的软滑漩涡里,有一条当中劈开的细缝,缝里散发着和新娘腕间红绳一般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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