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新人下马,宋泓又得换上石榴花的篮子泼洒,火红的石榴花比桃花更喜庆,这在风俗里象征着“多子多福”,等到新郎进门迈过火盆,他这花童的职责便完全结束,可以随师尊和迎亲队伍的男子,陪新郎站在假山前喝拦门酒。
新娘则在女眷的陪同下,到房里换上裙装的正式打扮。
他们出发时是辰时三刻,这会儿日头偏西,到了酉时。
假山前的拦门酒是由汤浩然设下,他暂代新娘父亲的职责,要替新娘考验新郎的忠贞和诚恳。
“诸位都知道,燕归观没城里这些规矩,所以我也不像别家,非要青天白日里把新郎官灌个烂醉,这拦门酒我也只让一勺兄弟喝三杯,过了这三关便可进门来。”小老头捋着不存在的胡须,笑吟吟道,“若新郎过不了关,可让旁边亲友替代哦。”
“还请观主放马过来。”王一勺拱手。
旁边众人除宋泓和师尊外,纷纷退让两步,师尊把剩下的红团喜饼分给宋泓一块,悄声说道:“这是豆沙馅的,比莲蓉馅甜些。”
喜饼是一口一个的大小,宋泓赶忙用袖子遮掩,一口含住团在腮帮嚼嚼嚼,对面汤浩然已经出了题目:“季将军平日里喜欢的消遣是什么?”
王一勺不假思索:“踢蹴鞠、舞枪、种花、还有听曲儿。”
“回答正确。”汤浩然递出酒盏,“这是第一关。”
紧接着第二问是:“说出将军心里喜服纹样的象征意义。”
王一勺被酒液呛住:“这不是你选的纹样吗?”
“新郎官,好好作答,不能说些有的没的。”汤浩然严肃道。
“白头偕老什么的……”宋泓咽下糕点,小小声提醒王一勺。
王一勺无奈:“凤栖牡丹,寓意我与将军白头偕老、一生相守。”
汤浩然满意地点头:“还有呢?”
还有?
王一勺看向宋泓,宋泓茫然地摇头。
“不会这第二关都过不了吧?”汤浩然还挑衅他,“我说过,可以找旁人帮忙。”
王一勺便先问了圈王府里的人,一群大老爷们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出一个说辞:“这凤凰象征着我们殿下,是天之骄子、贵不可言,这牡丹变象征着新姑爷,是风姿绰约、花容月貌。”
“勉强算一个。”汤浩然忍笑。
师尊冷不丁开口:“这牡丹也是王府珍藏的宝贝吧,独在夏季盛开的月色金丝贯顶。”
“还是师尊见多识广。”汤浩然轻笑,递出第二盏酒,“待会儿的婚礼仪式上,我们也会请出王爷珍藏的金丝贯顶作见证,这牡丹便是王爷对将军的拳拳祝福。”
“王爷不是……”王一勺呢喃地接过。
汤浩然回答:“王爷不会来观礼,到时只令尊令堂在正厅,你不用紧张。”
而后便是第三关,汤浩然凭空从袖子里取出一面筛子,其上滚动着无数米粒般雪白的珍珠,他双手交予王一勺,笑眯眯地宣布第三道考题:“还请新郎官从这些珍珠里,挑出刻有将军小字的珠子,挑完即可过关。”
“你这拖时间的意图太明显了。”宋泓不禁调侃。
“没办法,这离吉时还差好一阵呢。”汤浩然耸肩,给王一勺踢了个凳子,“你们也能帮他一起找,但得等他到无计可施的时候。”
“我明白,我这上门女婿是要经受一些‘刁难’的。”王一勺煞有介事地叹气,端了筛子坐到凳子上,对着余晖仔细地挑选珠子。
师尊便将宋泓袖子一拉:“那我们先去将军那边,我相信一勺兄弟能依靠自己找到珠子。”
宋泓不放心地看了眼王一勺,在他无所谓的摆手中,还是毅然跟随师尊离开。
不过,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季允梳妆的房间,而是直奔献王所在的西院。
此时花匠们已经将那盆金丝贯顶从内间挪出,缓慢而稳当地搬出院门,随着他们迈出的步子,那硕大如成年人拳头的牡丹花苞颤动,一点点打开它轻而透的瓣子,不多时便吐露出花蕊的金黄。
等师徒二人与花匠们迎面相遇,那金丝贯顶正好施施然盛放,吐露出犹如灿金瀑布的金丝花蕊,而那清透的花瓣则倒映着夕阳温柔的橙黄,大体色泽却是冷清的月亮白,打眼看过去,这牡丹不是什么人间富贵花,而是翩然降于世间的月宫仙子,特别它不在阳春盛放,选择了众姊妹避让的炎炎夏日,便更加显得遗世独立。
宋泓还来不及慨叹,师尊便向花匠们打了招呼,寒暄片刻时,袖中飞出细小藤蔓,在近十个花匠眼前,将那金丝贯顶连着花萼摘走,给光秃秃的杆上留下一朵栩栩如生的绢花。
宋泓暗叫不好,这阵子头昏脑胀,竟然把采集安神百花一事忘了,这奇异的牡丹很可能就是百花中的一种。
果不其然,待到花匠们走后,师尊把那翩翩欲飞的金丝贯顶递到了宋泓眼前。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挨雷劈?”宋泓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花收进了须弥戒。
话音刚落,一捧土石便携电光,狠狠砸在了师徒二人间的空地上。
宋泓转身躲避,身前身后忽然筑起了高墙,他一脚蹬在墙上,三两步跃到顶端,师尊悬空御剑,探出藤蔓牢牢抓住他腕间。
“你不是我的对手。”师尊平静地看向前方。
掠过一道道拱门和一片片翻腾的荷叶,宋泓和那躲在水榭楼阁里的中年人对上了视线,他再次听到中年人古井无波的声音:
“仙长莫要与我为难,我只要我的牡丹。”
师尊厚着脸皮,侃侃而谈:“不好意思,王爷,我与季将军谈好的伏魔报酬,其中便有你这朵牡丹,花我已经摘了,还请你忍痛割爱吧。”
宋泓疑惑:你什么时候谈好的?难道是昨晚试衣服的时候……
“这便是你们仙界名门的作派?”献王一挥袖子,更多的土石向师徒二人铺天盖地袭来。
可它们跟长了眼睛似的,都不往师尊身上扑,直接一股脑砸向宋泓,可怜他一边要支着耳朵听情况,一边还要悬在半空扭成麻花地躲避土块的攻击。
师尊便更加坦然正直:“必要的时候,我们天一宗也可以不是名门。”
比如现在这种不要脸的时候。
宋泓左躲右闪、上蹿下跳,没一会儿便被土块砸得灰头土脸,而师尊衣角都没带脏一下。
献王攥紧拳头,其中有暗金色的符光闪烁,师尊摇头:“你看你,说是多么珍惜这朵牡丹,却连为抢回它离开一步水榭都不敢。”
这是激将法吗?宋泓心想,下一瞬献王果真破窗而出,犹如一颗暗金色的流星,落到师徒二人眼前,而后被师尊周身的青蓝光芒弹飞,御剑不稳,踉跄地向地面栽倒而去。
师尊又召出新的藤蔓,将献王拦腰扶稳,令他重新御剑,急躁且不甘地悬停在师徒二人面前。
“你们到底怎样才能把花送还?”献王咬牙切齿,颓废的面色燃起了鲜活的怒意,“那是……”
但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气愤地甩袖别过脸去,宋泓还是看到他眼底闪烁的泪意。
“那是你送给季允的新婚礼物。”师尊缓缓道出他的心思,“但季允也跟我说,这是她的礼物,她自然有权利转送给我。”
献王强行绷紧的背又塌陷到颓丧的程度,他彻底转过身,试图御剑逃跑,却被师尊的藤蔓紧紧拉扯住剑柄,动弹不了一点。
“她还是恨我的。”献王的叹息犹如风中的枯叶,伤感到了绝望的平静。
“是啊,她恨不得你死掉,别再这样碍她的眼。”师尊也平静地回答,仿佛陈述的既定的事实。
宋泓左右看看,心有不忍地晃晃身子,试图提醒师尊话说的太重。
“放心,待她成家后,我自有这个打算。”献王回过脸,面上竟然带着释怀的笑意。
师尊说:“既然都要死了,那今晚去参加季允的婚礼吧,她跟我说,这辈子也就只成这一次婚。”
“她真的喜欢那卖鹅小子,不是逢场作戏?”献王转过身,拧眉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师尊又打哈哈,“不过,哪怕逢场作戏,你还不是把金丝贯顶送给了她?”
“早给晚给都要给。”献王恹恹地疲惫说道,“本来这花就算在了她的嫁妆里。”
师尊看了看正厅的方向:“卖鹅小子的父母已经在正厅落座了,拜天地这一节,我与我徒儿并不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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