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话，还能有假？你在怀疑我们伟大的神明？”
“我哪里敢！”
“我估摸着，这里的动静不小，巨人族应该已经收到消息，在赶来救援的路上了。”
“他们还真来啊？一群蠢货，这就上钩了。”
“行了。不要废话了，耽误了主人的计划，你们有几条命赔？快找几件村民的衣服换上。”
“这家好像还行，看着没前几家那么破……衣服应该还过得去。”
“等会儿还要抓几个人用记忆混淆咒。”
声音渐渐远去。
老人转过头，看见他的女儿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状态。
老人心中后悔，早知道就不传信给女儿，说想念她和小孙女，问他们一家能不能趁着假期回来村子住几天。
没那封信，女儿就不会回来了，她们就不会有性命之危。还好女婿因为教廷近期事务繁多，走不开，只要把孙女藏起来，只要她能活下去，就还有爸爸能依靠。
只要，活下去。
老人心神恍惚之际，被女儿推了推。
“爸，”女人压低声音，用气音道：“你听见了吗？他们要装成村子里的人，可能是要用幸存者的身份进入山谷，混进巨人族内部。他们要证人，你们可能有机会活下去。”
老人也低声道：“你带着多琳快逃吧，爸腿脚不好，走不动的。”
女人：“混淆咒只对普通人生效。他们要是看见我有魔杖，不会放过我的。”
老人：“多琳不能没有妈，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选我和多琳？”
“老人活得久，认识的人多。多琳年纪小，小孩不会说假话。一老一幼，好拿捏，总比我强。”女人道，“村子被他们设了结界，我们被堵死了，除非躲在地窖……”
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咚——
咚——
“是巨人的脚步！”女人低叫道，“他们来了！”
老人悄悄掀了一点点稻草，从缝隙往外看。他看见被巨人的靴子踩踏的倒伏的树木，又顺着那些树，看见了好几个仿佛跟天一样高的巨人。
巨人，老人从未见过，但心中无比震撼。
原来村子里代代相传却秘而不宣的故事是真的，那个远看是悬崖，一走进去就是鬼打墙的山路，真的通往巨人族的奥特兰克山谷。
老人抓住女人的手：“别出去，别冲动，巨人来了，或许还有希望呢？也许邪教徒打不过巨人，能把他们都赶出村子。我们都要活着！”
女人咬牙，听话地抱紧女儿，三人躲在角落里。
希望巨人能打跑邪教徒。
但事与愿违。
邪教徒之中，有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就连巨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再加上邪教徒是有备而来，人多势众，巨人不敌，反而有一个巨人被杀，一个巨人为救村民断了一臂。
在混乱中，巨人趁机救了好几个村民，他们打破了结界，剩余活着的人寥寥无几，仿佛看到救星，朝巨人跑去。
三人也是如此。
正奔跑之际，老人腿脚不好，被邪教徒追上。
女人扶着老人，两人的衣袖重叠，隐约露出魔杖的一角。
邪教徒叫道：“他们其中一个有魔杖！”
女人正要推开老人，抽出魔杖反击，忽然被老人用力撞开，袖子里的魔杖也被抽走。
一声爸还没叫出来，老人转身，以魔法师的姿态迎上邪教徒，嘴里叫着女人的名字，又喊道：“你们没有魔力，快走，我拦着他们！”
“烈火——”老人模仿着女儿用魔咒生火做饭时的腔调。
话音未落。
他就被邪教徒的魔咒击飞，胸口绽出血花，身体倒向墙角，魔杖被人踩断。
意识未消散之前，他听见两个奔跑着路过的邪教徒在说话，声音有些熟悉，是之前躲藏在稻草堆里听到的人声。
“之前就是这个老头在用魔咒捣乱救人吗。”
“应该是吧，没魔法能活到现在？”
“那两个女的怎么处理。”
“是母女，正好缺个丈夫，抓起来用混淆咒——”
……
乔舒猛地睁开眼睛，他半跪在地上，剧烈喘息着。
第101章 套路（感谢营养液加更）
乔舒晃了晃，身体脱力向一旁摔倒，没摔在地上，倒进了赫利西斯的怀里。
“乔乔？！”
“殿下——！”
“不是早就叫医师了吗，来了没？！”
乔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和心口都袭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剧痛。像眼珠子要被挤爆了，又像心脏中了一枪。
眼睛不适，是因为他用禁咒的后遗症。
心脏疼痛，是因为他在幻境中跟着老人一起“死”了一次。
没人用过这个禁咒，禁书上只说眼睛会不舒服，这两天要避光和热敷，但没说身体也会承受濒死的幻痛，就连精神也会受到冲击。
大意了，乔舒心想。
他猜到不会太好受，但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痛苦。
人死之前有多绝望呢？更别提，老人在那样紧迫的情况下，以决然的姿态主动送死。
那一瞬间，乔舒体会到了太多他无法承受的情感。
比起精神创伤，肉体的疼痛都无足挂齿。
随队的军医拨开挡路的几位大人，手差点把抱着乔舒不撒手的魔王也给拍飞，千钧一发之际险险停下。
医师正斟酌着词汇，赫利西斯已稍稍松开乔舒，用眼神命令他快来替圣子治疗。
医师立马上前。
“我看见了……”
乔舒半躺在地上，枕着赫利西斯的膝盖，倚靠着男人的胸膛。
赫利西斯想叫他别说了，但又硬生生止住了话头，沉默地听着。
医师检查他的，乔舒就说自己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邪教徒闯进来，杀了很多人。跟我们猜测的一样，他们故意用村民引巨人出来，又让人使用了混淆咒，想要混进被巨人救走的幸存者之中……嘶。”
青年颤动的眼皮被医师轻轻摁着掀开，一触及光亮，他不自觉地开始挣扎。
医师心中有数，立即松手，转而仔细检查其他部位。
乔舒三言两语总结完了自己“看见”的一切，与他们的猜想大差不差。
唯一的好消息是，有一个魔法师也在幸存者的队伍里，她是奥兰村唯一的魔法师，墙上的暗语标记就是她刻的。
除非魔力悬殊巨大，否则魔法师不受混淆咒的约束，不会被混在村民之中的内奸欺骗，反而可以悄悄提醒巨人。
不确定的是，乔舒不知道那位母亲的演技好不好，能不能瞒过邪教徒。她的力量必须控制得非常精准，不能有丝毫外泄和暴走，一旦被发现有任何魔力亲和的迹象，就会暴露她不受混淆咒控制的事实。
乔舒说完了。
赫利西斯应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略一思索，就开始指挥下属探查、埋伏、整队、传讯回教廷、以圣子的名义向最近的城镇调兵等一系列事情。
他并不单单命令魔族的亲卫，连人族骑士也毫不客气地命令起来。
骑士长看了一眼圣子，圣子闭着眼躺在魔王的怀里，乖乖接受医师的治疗。
他又瞥了一眼埃尔伯特。
金发天使没有否决，默认了赫利西斯在此刻拥有仅次于圣子，但高于他的指挥权限。
骑士长不再迟疑，立正行礼，立刻按照魔王的吩咐去了。
医师正在用医疗魔咒为乔舒疗伤。
属于医师的温和魔力落在双眼和心脏的地方，像浸泡在温泉水中一样舒服。
乔舒陡然放松，又被捏着下巴，仰着脖子灌了一瓶恢复魔药。
青年苍白的面色总算恢复些许血色。
医师对赫利西斯道：
“殿下的身体没有受伤，但他感到疼痛的部位与那位老人受伤的部位一模一样，尤其是……老人身上的致死伤。”
所有人都懂了，这是禁咒的后遗症——幻痛。那是窥视死者记忆必须要经历的共情和伤害同担。
医师道：“我给殿下喝了舒缓精神的药剂，最好是静养几日。至于眼睛……最好蒙上一层黑纱，至少12小时后才能揭开，这两天尽可能不要见强光。”
赫利西斯颔首，抬手盖在乔舒的眼皮上。
温热的掌心触及皮肤，来自赫利西斯的体温缓慢传递，乔舒眷念他的温度，以至于下属拿来温热的毛巾和眼罩的时候，乔舒还有点莫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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