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舒没有宣判朱利的任何罪名,低垂着眼睫看了朱利片刻,就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站起来。”
乔舒神情冷静地说:“事情还没有到不可回转的地步,现在提及审判,为时尚早。与其为过去后悔,不如将功补过。”
“殿下,那可是火山!”朱利吃惊道,“人力如何能和自然之力相提并论?除非有大魔导师使用魔法禁咒,才有可能抵挡两座火山同时爆发的岩浆和火山灰!”
可魔族并不擅长守护,而是擅长破坏。
“您要向人族求援吗?”朱利询问。
乔舒反问:“你为何认定它是天灾而不是人祸。你可知火山底部所谓‘异常能量源’是什么?”
朱利哑然,摇头。
“属下不知。”
“有人告诉我,那极有可能是诺克斯的能量。”乔舒看着朱利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顿了顿,说:“既然是邪神在作祟,那么,将它净化,火山没有刺激源头,自然就不会爆发了。”
竟然还跟邪神牵扯上了关系!
朱利何其敏锐,转念一想,脱口而出:“城主府和真理学会之中定有邪教徒!”
不是塔克城主,就是学会分会长,也可能他们俩都是。
难怪他们将死火山复活之事压得死死的,这或许本就是邪教徒的谋划,是邪神的阴谋。
可是……
朱利更急了,魔族哪里懂净化!
千百年来,魔族碰上诺克斯都只有一个处理方式——神庙烧了,邪教徒杀掉。
净化?
那得属性为[光明]的魔法师才能做到。
恶魔强行学习净化术,在把自己净化掉之前,就会死于属性冲突导致的魔力紊乱。
朱利略一思忖,给出两条建议:
“要想净化邪恶能量,唯有寻求人族法师的帮助。科索王国有教廷,枢机院中的部分红衣主教是大魔导师,教廷以神爱世人为教义,任何种族向他们求救,教廷都不会坐视不理。但我们和教廷长期对立,他们是否会回应,这就不得而知。”
“其二,我们可以向沙尔纳公国申请援助。真理学会的总部设立于那儿,既然是分会长闯出来的祸,真理学会没有理由不管,他们也拥有许多高阶法师。”
说完,恶魔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
“无论是派信使前往科索王国还是沙尔纳公国,一来一回都得耗费不少时间,我们要抓紧了。殿下,您意下如何?”
乔舒想了想。
“真理学会的分会长受贿一事,的确得让他们也见证。证据齐全后,把分会长以及从犯都关押在牢里,等真理学会的人到场再行判决。”
“至于教廷……”
乔舒笑了笑,“不必舍近求远。千里迢迢的,多麻烦啊。我自有办法。”
朱利一愣,没敢多问,低头应是。
乔舒让朱利趁身份之便,去收集塔克城主和其他人罪行的证据。朱利接下任务,恭敬告退。
从乔舒的卧房里出来,往前走了数十步,刚离开长廊,朱利的脚步一刹。
恶魔猛地抬头。
夜风微凉,云层随风飘去,皎洁的月光投过镂空的花窗,从地上一点点向上爬。
走廊尽头,缓缓显出一个男人高大健壮的身影。他斜靠在窗户边,用软布擦拭着一把镶嵌着蓝宝石的匕首,刀刃泛着凛凛寒光。
男人伫立在光影交错之地,月色下,他的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只能隐约瞧见俊冷的侧颜。
赫利西斯站在那儿,整个人就像一把锐利的、亟待出鞘的魔剑。
一旦出鞘,不见血不罢休。
朱利的眼神一凝,脸上写满警惕:
“赫利阁下,夜已深,您为何会出现在殿下门外?”
“因为察觉到他房里进了外人。”赫利西斯偏过头,似笑非笑地说。
男人的神情冷峻肃杀,一双红瞳牢牢盯着朱利,如深渊魔物的气息无声蔓延着,叫朱利小腿打颤。
朱利的面色苍白如纸,脊背已经渗出冷汗。赫利西斯的气势太强悍,他的膝盖已经发软了。
要么跪下臣服,要么赶快转身逃命。
但朱利强行压下灵魂深处对高位魔族的恐惧,故作镇定。
他反唇相讥,道:“我是外人,也好过一个来历不明,还对殿下图谋不轨的恶魔!”
这话一出,倒让赫利西斯高看朱利几眼。
能顶着魔王的威压却不跪,违背逃跑和屈服的本能,率先想到的是乔舒的安危。
这足以证明朱利对乔舒的忠诚。
只是忠诚,还不够。
走廊里,无形的魔压陡然加大了。
朱利身体一晃,险险倚着墙壁站稳,他喘着粗气,眼里满是恐惧和愤怒。
朱利口中来路不明的大恶魔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但他已经没有后退的力气了。
朱利的大脑一片混沌,死神的镰刀高悬于脖颈上方,他仿佛能感受到冥界的气息,是一种毫发无伤,却濒临死亡的恐惧。
赫利西斯的嗓音沉冽,玩味道:“朱利,你的胆子挺大。”
“呼……”
朱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满是惧意:“你究竟是什么人??”
赫利西斯很认真地思考要如何作答。
最后,在魔王赫利西斯和卫兵赫利西斯之中,他选择指了指乔舒的卧室方向,一脸坦然地说:“他的男人。”
朱利:“……”
赫利西斯补充道:“尚在追求中。”
朱利:“…………”
如果吐槽的话,他会不会立刻死翘翘?
还是忍一忍吧。
赫利西斯绕过朱利,在与他擦肩而过之时,停下脚步。
赫利西斯压低声音,轻声道:“你与虎谋皮之时,有没有想过面具之下的那人可能是来自深渊的魔鬼?”
朱利豁然变色。
他猛地转头,声音仿佛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样:“你什么意思?”
“自己考虑清楚吧。”
赫利西斯懒散道,“看在你对乔舒忠心耿耿的份上,及时收手,我还能在肃清暗街之时饶你一命。”
暗街二字一出,朱利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面无血色,表情隐隐有些慌张。
朱利沉默几秒,哑声问:“……你都知道什么。”
“你做的那点破事,还以为能瞒天过海?”
赫利西斯嗤笑道:“我只提醒你一点,唤醒魔王的灵契卷轴,真的是你拿出来的吗。”
朱利一怔,下意识道:“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是别人?”
“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城,避开巡逻侍卫,在不触动结界中的警戒符文的情况下,破开结界,精准找到暗柜中的灵契卷轴,再带着它扬长而去。”
赫利西斯挑剔十足地说:“你确定……你能做到?”
朱利感觉有被嘲讽到。
他面露怒容:“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
话音未落,一只手掌已搭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拍,属于魔王的魔力数据侵入体内,视朱利的一切防护手段于无物。
恶魔的身体僵在原地。
下一刻,比高山还沉重的魔压逼迫他动作起来。
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关节也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音。
朱利瞳孔一缩,眼神惊恐又茫然。
“……这、这个力量是……”朱利顾不上疼痛,不可置信地仰起头。
黑发男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红瞳里是居高临下的冷漠与傲慢。
“就凭这个。”
赫利西斯冷淡地说,“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你一次。再有不敬,我不会留手。”
说罢,他再没有停留,大步向前,很快走入黑暗中,再也看不见身影。
独留朱利跌坐在地上,许久没有起身。
他的两个膝盖全部碎了,走不了路。剧痛让他汗如雨下,也让朱利的大脑越发清醒。
刹那间,他想起了那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唯独他和哈金斯被排除在外——的秘密。
原来,这就是他们在隐瞒的事情吗?
赫利、赫利西斯。
前者只是把末尾的音节省去,像一个日常名或亲近之人呼唤的昵称,几乎没有遮掩。
可谁会无缘无故往魔王的身上想,尤其是,他们已经有了一个“魔王”!
没有经历过还好,一旦有了对比,只要是恶魔,就不会认错真魔王与假魔王之间魔力的差别。
魔王是魔族食物链的顶端,是高坐于金字塔之上的男人。
魔界的每一块土壤都浸透着魔王的魔力,每一个魔物从诞生之日起就刻上了魔王的精神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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