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其他人惊觉他的眼神有所变化,整张脸好似有了生机一般的,不再是方才那将近枯萎的野草,甚至能从中瞧出他多年前的恣意潇洒。
他说:“薛皎然和姚渡剑,是不得已而杀死那五名捕快的。”
虽然四人已经有所察觉,但真当柳河说出肯定的答复时,他们还是不由得心惊。
“守在门外的捕快察觉情势不对,踹门而入......薛皎然和姚渡剑面对重重围捕,只得逃离霞雁城,我那时候正在衙门一一查验那些未能辨认完的凶手尸骸,听说此事,心有悲戚。”柳河道,“当时死于酒肆的那五名捕快,原本合该按照流程查验,然而有些捕快的家人听说后,来到衙门闹事,不希望我再侮辱遗体,所以我碰也没碰一下。”
直到,大约五日后,酒肆周遭总闻到怪味,臭气熏天,大家都说是冤魂未散。
衙门自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派捕快前往探查,竟然又挖出了两具尸体。
那两具尸体已经彻底腐烂,辨不清面目,只好交由柳河查验,柳河一一辨骨,确认伤口切面,惊奇地发现这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竟正好是他们围捕薛皎然和姚渡剑那天。
他艰难地确定这两人的体型,年龄,以及大致身份,彻夜不眠,花了好几天时间,四处走访,却没有发现哪一家有符合这些要求的人失踪,完全没有突破口。柳河从未遇过这种瓶颈,很不甘心,几乎无时不刻不呆在尸体周围,身上都沾染了苍术的燃香味。
柳河说到这里时,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气。
“后来,我无意间发现有一具尸体的手臂上显露出一点异色,起先我以为是尸斑,然而我提灯仔细分辨,却又发现那并不是尸斑,而是褐色的胎记。”他说,“那上面覆着一层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涂料,水洗不净,是随着时间长了自己脱落的,我赶紧翻身而起,用艾草仔细擦拭,胎记越来越清晰,那是个近似蛇一样的胎记,我是认得的。”
柳河认得。
这是衙门一位捕快的胎记。
因为太特别了,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但是,那名捕快,正是被薛皎然和姚渡剑杀害的五人中的一个。
如果他的尸体还在柳河手中,那么,当初他家人带走的那具尸体,又是谁的?
更进一步来说,当时进入酒肆的那名“捕快”,到底是谁?
柳河的手几乎在发抖。有了方向,他很快将另一具尸体的身份也确定了,是那五名里的另一个,也就是说,那五名捕快里,有三名是真的,还有两名却是其他人顶替的!
他不顾阻拦,像是疯子一样的冲到那两名捕快的家中,用手将尸体从土中刨出来。
被拉开的时候,柳河还是恍恍惚惚的,想着方才摸骨所感觉出来的不同。
年龄对不上。他想,那两个捕快早就在进入酒肆之前就被杀害,而凶手顶着他们两个的脸大摇大摆地随着其他人进入酒肆,本人被抛尸荒野,凶手却被葬入了祖坟之中。
“那两个人,一个是当年胭脂血缸案之后犯下杀人罪,叛逃衙门的捕快,秦含障;一个是极其善于伪装,江湖中恶名昭著的盗贼,无面。”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柳河说到这两人的名字时,仍然带着恨意,“我再将那些尸体仔细看过,通过溃烂的伤口勉强拼凑出当时的情况——薛皎然恐怕在将要动身之际,通过某个细节发现了他们两个是假扮的。他们之所以没有逃走,而是选择混入捕快中,就是为了向薛皎然和姚渡剑复仇。”
她心知,如果真的跟着他们去了衙门,恐怕就是十死无生。
一边是手中沾满鲜血、未能洗脱嫌疑的剑客,一边是对衙门极其熟悉的“捕快”,谁的话更能让人信服,答案不言而喻。倘若踏进了衙门,生死就由不得她和姚渡剑了。
所以薛皎然选择拔剑。
她选择用剑来结束一切。
她宁愿在这里背负满身的骂名,也要取走这两个漏网之鱼的性命。
“秦含障的尸体,无面的尸体,身上的伤口皆能与其他三个捕快的伤口对上。”柳河说道,“他们知道自己无法正面对抗薛皎然和姚渡剑,所以将其他三个人作为了挡箭牌,想要借此拖延时间,等到外面等候指令的捕快闻讯赶来。没想到这两个来自璆娑的剑客全然没有犹豫,一剑刺出,穿过无辜之人的血肉,又将罪人的性命终结于此地。”
秦含障与无面是找了替死鬼,还是凶手本来就有十二个人,无人得知。
但是他们最终因一时差池而命丧黄泉,即使死后也不忘将更多的人也拖下水。
“我将被世人忽视的真相拼凑好,慌慌张张禀报吏史,吏史却说......”
他说:“你记错了。我们没有在酒肆附近发现人,我们找到的是动物的尸体,秦含障和无面早在半月前就被薛皎然和姚渡剑悬于东门,他们所杀的,就是衙门的捕快。”
柳河怔了怔,“可是......”
“柳河。”吏史加重了语气,面色阴沉,一字一顿说道,“朝廷已经下了通缉令,各大门派纷纷响应,追捕薛皎然和姚渡剑,事到如今,已经覆水难收了。倘若此事真的传了出去,你觉得朝廷会如何想,那些门派会如何想?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霞雁城?”
“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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