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一夕手中并无武器,他折下树枝当剑,最后制服那青年时,他听见青年惊奇的声音:“你真是瞎子么?好厉害的功夫。”
星一夕对他没有丝毫怨恨,收势站好。青年又说:“我心服口服。你……你随她去吧。”
“她已经走了。”星一夕好心提醒,“曲青君让我拖住你,好让她……”
话未说完,那青年已经转身飞奔下山。星一夕坐下时,青年脚步声渐渐消失,他熟悉的卓不烦与掌门人则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找到了他。
“所以,我在这儿等待曲青君。”星一夕说。
听完来龙去脉,李舒和商歌沉默地对视。两人正在斟酌怎么开口才能不伤害星一夕,便听星一夕说:“我知道她也许是骗我。”
李舒:“去掉‘也许’。”
星一夕:“可万一呢?”
李舒抱头大喊:“天呐!曲青君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他突然站起,“我要去骂栾秋!”
目送他奔向无辜的栾秋后,商歌坐到了星一夕身边。星一夕扭头正要说话,忽然动了动鼻尖。
商歌每每易容,身上都带有药草调和而成的特殊香气。但星一夕今夜没闻到。他说着“商歌,让我碰碰你”,抬起手去触碰商歌的脸。
商歌脸上没有任何掩饰,她的伤疤坦然地暴露在月色里,星一夕碰到的时候,因为有点儿痒,她缩了缩肩膀。
“……商歌,你或许不知道,你易容和不易容,说话声音有些奇特的不同。”星一夕换了金羌话,似是不想让周围耳力敏锐的江湖人听见他们的谈话,“易容时你更开朗快乐,不易容的时候,你说话没那么多,也没那么爽朗利落。”
“是吗?”商歌从未察觉过。
“但今日听你讲话……我以为你易容了。”星一夕低声问,“不怕吗?”
商歌被曲天阳毁去面容后,苦炼门里害怕和嘲笑她的人很多,甚至比星一夕面对的更多。商祈月教她如何掩饰脸上伤疤,李舒和伙伴们总是与她在一起,就像当初保护星一夕一样。星一夕听李舒讲过,商歌能够用无人可识破的技巧掩盖伤痕,这是她最得意的本事之一。
“不怕了。”商歌答。
在紫衣堡里为“小羊”们去除羊皮,是一件复杂而艰难的工作。商歌和虎钐动刀子,欧阳九照料喝了药水昏睡不醒的“小羊”。两个女孩总是用各种工具束好自己的头发,蒙住脸,生怕会有任何异物落入孩子背上的伤口。商歌易容的材料是由特殊药草制作而成,不可沾染伤口。为方便工作,她从那时起便减少了对容貌的伪装。
起初确实有人受到惊吓,但时间一长,害怕的人们渐渐也会靠拢到商歌身边。他们询问孩子们的伤势,给商歌和虎钐递上清凉的饮水和食物。所有人都牵挂“小羊”们能否活下来,汗流浃背的医者能否救治他们,其他的事情不再重要。
饱受疼痛和惊吓困扰的孩子,常常在休养的时候因惊悸而痛哭。他们自梦中颤抖着苏醒,商歌只要在旁,都会小心地把他们抱入怀中。年幼的孩子会仰头看她,满是泪水的眼睛镜子一样映出商歌没有任何修饰的脸。
那是连商歌自己都会吓一跳的模样。可是小孩儿都这样望她,好奇而天真。看够了,会抽泣着趴在商歌怀中,全身心信赖和依靠她。
有一天,商歌终于开口问最依恋她的小姑娘:“我的脸不可怕吗?”
孩子摇头,咯咯地笑,用软乎乎的、布满伤痕的手抚摸商歌的脸。
星一夕了然地点头:“小孩子不懂得辨别美丑。你我这样的人,看来还是跟小孩儿在一块比较……”
“不是的。”商歌忽然说。
星一夕吃了一惊:商歌从不否定他的话,因为崇敬、迷恋和景仰。他又一次察觉商歌变了,笑着问:“不对吗?”
“在他们眼中,我算不上美。……但也绝非不美。这跟美丑无关。”商歌认真道,“只是‘寻常’而已。”
月光从未如此清凉,如一瓢冷水,从头到脚淋下。星一夕忽觉心头有什么簌簌而动。
“‘寻常’可太好了!”商歌笑着,“陌生人见了我,害怕也好恐惧也好,都是‘寻常’。我商歌就是要做能让别人害怕的女子。若是碰上不怕我的人,那也是‘寻常’。我本来就值得遇到开阔的人,毕竟我这么好。”
星一夕为她而深深地感到开怀:“是的,你这样好。”
“……星长老,你平安无事,还去过许多地方,交了新朋友,我很高兴。”商歌一字字道,“我以前喜欢你。可能因为我们都差不多,我把你看作偶像,一直憧憬着能够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
星一夕点头:“现在呢?”
商歌很干脆地承认:“也喜欢。”
星一夕:“以后呢?”
商歌:“不一定了。”
两人都笑起来。
“我还是会回金羌,母亲想走遍整个金羌,整理出金羌全境的草药、虫蛇记录。我要跟她一块儿做这件事。而你是要继续游历的。”商歌说,“即便写信给你,你或许也收不到。但我知道你一定能活得很好。”
“我们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星一夕握住了她的手,他仍记得过去的商歌是什么模样,此刻只希望能她幼时的容貌永远铭刻在心里,“商歌,无论我走到什么地方,我都永远想念和祝福你。大瑀人说,只要望着同一个月亮,心意就可相通。我们都要记得常常仰望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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