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了因禅师带着你们,在十几丈外目睹了五皇子发狂乱砍滥杀。当此人命危在旦夕,法阵千钧一发之际,还有空暇说了这许多道理。”静王点头道,“确是悲天悯人,令人可叹。”
“我等只是照实直说,师傅自己都已经死了,他定是看出凶多吉少,才要向我等交代明白。”寂通怒道。本来若是了因来指证宁王,说辞必然更加圆熟老辣,他二人仓促上阵,用心编造,唯恐扣在宁王头上的罪名不够,又恐不能连坐到静王,总想求个面面俱到,便着了痕迹。此刻色厉内荏,生怕再被挑出破绽,不敢多说下去。
一众宗亲听得面面相觑,倘若真如眼前两名僧人之言,姑且不论了因是否修为高深到能看出内中关窍,所说的话确是长篇大论了一些。
太子见寂通和寂空几句话间便已显出狼狈,心中暗骂饭桶。昨日李平澜到达皇觉寺后,两人立即被分开严格看管,没有机会一道推敲,只能将纳兰玉原本交代的说法略作改动,尽量串成一气。
他不动声色地向安王使了个眼色,洛君平便出班说道:“父皇,儿臣听到二僧所述,甚为忧虑。方外之人眼观六合,所思所见不同尘世凡俗。皇觉寺是我朝名寺,内蕴毓秀禅机,住持了尘大师更是一代高僧。如今既说五皇弟沾了邪气,儿臣虽不愿相信,却也觉此事不能等闲视之。不若问问五皇弟,是否还记得在寺中发生了什么,才好禳恶驱邪,匡复正本。”
这番话却要高明得多,略过寂通二人的破绽,只言片语间已将宁王等同于不祥阴邪之人。帝王家对阴阳风水大多宁信其有,不愿信其无,身份权柄越高,就越容易笃信鬼神。殿中的目光一时集中在洛凭渊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疑虑,看他如何说法。
天宜帝的眉间掠过一片阴霾,他对新建成的正殿未及参拜就染血相当恼火,沉声道:“傅见琛,今晨你代朕向五皇子问话,你将他的回答再说一遍。”
“臣遵旨。”傅见琛上前两步,立于御阶之前,他自小有神童之名,记心远胜常人,当下将洛凭渊两个时辰前的答复又原原本本叙述一遍,字字清晰。
这番话只有天宜帝和吴庸听过,即使静王,也是初次得知洛凭渊在正殿中竟遇到了梵音僧魔纳兰玉,想到那位昆仑府护法的独门绝技,他对当时的情形已约略弄清了全貌。
众人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惊诧,昆仑府之名对多数人而言十分遥远,如今乍闻了因乃是江湖门派中人,并且在皇寺中构陷皇子,总觉得有些离奇。太子的吃惊也不是全然装出来的,安王不了解,但他对纳兰玉的能为却很清楚,没想到洛凭渊竟然还能这么清晰地记得发生过什么,甚至指名道姓地说出纳兰玉的名字和来历。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待到傅见琛复述已毕,天宜帝问道:“五皇子答话时,可有迟疑躲闪,吞吞吐吐?”
“回陛下,”傅见琛躬身道,“五殿下伤病虚弱,但说话时未见犹豫,眸正神清,以臣所见,应是神志清醒。”
天宜帝淡淡道:“凭渊,适才傅学士所述,你还有其他话要补充么?”
“没有了,”洛凭渊的头依然痛得厉害,但他尽量让自己站得挺直一些,肃声道:“儿臣要说的只是,我并未杀死诚毅侯府众人和寺中僧人,了因的真实身份是昆仑府护法纳兰玉,他用迷药偷袭,意欲废去儿臣武功,故儿臣拼却全力将其斩杀,我从未与诚毅侯小姐私相往来。”
静王垂下了眼睛,洛凭渊的声音与平日相比,有一点点哑,旁人大概是觉察不出的,但他知道,那是倔强之外的一丝委屈。洛凭渊对天宜帝这个父皇,还是有感情的。
自己最后一次问皇帝,你真的相信母后会叛国吗?是在几个月前的五月初三。他已经几乎想不起当时得到了怎样的答复,只记得皇帝眼神里那一点嘲讽与怜悯。此后,天宜帝在他心中,就只是一个坐在龙椅上的君主而已,那一丝属于父子的亲情与信任或许是太奢侈了,他已经无力也不愿继续守着。但此时此刻,他非常希望洛凭渊不要经历这种放弃,那一点不易觉察的委屈是珍贵的,不该受到伤害。
但闻天宜帝语气冷峻,沉声说道:“众位卿家都已明了情况,虽则其中牵涉我洛氏内务甚多,只宜宗室议决,然而事关重大,绝不容姑息放纵,凡有见解都可畅言无忌。如果五皇子确为邪祟所侵,朕必会彻查重处,而若是果然有人胆大包天,敢蓄意陷害一国皇子,”他冷笑一声,“朕倒不信,区区一个昆仑府能反上天去。”
第五十八章 天日昭昭 上
静安殿中一时间无人说话,皇帝已经表态不会偏私,但事关重大,两个僧人的指证与五皇子本人所述天差地别,宁王究竟是潜入正殿与诚毅侯小姐私会,却因中邪而杀性大发,还是赶到寺中救人反遭陷害?没人敢轻易开口论断。
宁王的为人有目共睹,但毕竟才归来半年,又在容易冲动闯祸的年龄,两种可能都无法轻易排除。
冷场了片刻,太子缓缓道:“父皇所言极是,儿臣原本心中迷惘,眼下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若是五皇弟当真如了因禅师之言,为奸人所害,以致误入歧途,那么身为兄长,一味想着纵容回护只会害了他。依儿臣拙见,目下各执一词,口说无凭,当依证据而定。非是我不愿相信五皇弟,只是此时无论人证物证都于他不利,怎不令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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