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向沂想起妹妹好像也是这样。
小应向虞总喜欢抱着他给买的胡萝卜抱枕,还经常说抱着胡萝卜就能梦到小兔子,因为兔子喜欢吃胡萝卜。
应向沂努力把阿鱼怀里的石头想象成抱枕,不再多管闲事。
连续做了两天的梦,诡异得不像是巧合。
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双妖冶的湖绿色眸子,应向沂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个问题:今晚会不会做梦?
剪纸消耗了太多精力,还没有思考出答案,他就睡了过去。
被放在一旁的剪刀又亮了起来。
这一次,剪刀上散发出来的光并没有飘到应向沂身上,而是钻进了被它压着的书里。
破庙里荡开一层薄纱般的流华,书缝中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芒,慢慢的,有什么东西从书中滑出来。
若是应向沂此时醒着,准会大吃一惊,那不是别的,正是他刚剪出来的五道娃娃。
夜风簌簌,从破门中穿过,好似呜咽声,回荡在破庙周遭。
阴森森的,莫名带着凉意。
轻微的「吱呀」声伴随着红光,一点点浸透干草堆,从书里「逃」出来的五道娃娃被风吹动,竟慢慢立了起来。
薄薄的一层纸,就这样立在干草里,被风吹得来回摇晃,却始终没有倒下。
处于两边的小娃娃各有一条单独的手臂,活过来了一般,小幅度地上下挥动着。
它们身上笼罩着一层暗红色的光芒,乍一眼看过去,好似这纸人是由血凝固而成。
呜咽声越来越响,冲破破旧的庙门,猛然袭来。
睡梦中的应向沂似有所觉,皱了皱眉头。
五道娃娃一跃跳到他的胸口,不知被哪里来的力量推了一把,「啪叽」一下倒了下去。
胸口一痛,好似被拍了一巴掌,应向沂瞬间睁开眼睛。
头顶悬着一块比他脑袋都大的石头,阿鱼抱着石头站在他旁边,双目紧闭,脸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鳞片,在月色下格外扎眼。
下一秒,她松开手,石头掉了下来。
“砰——”
床榻被砸塌了,从中间裂开,向下倾斜。
迟迢站在一旁,表情阴鹜,浑身散发着「谁来谁死」的气息。
角落里放着一面宽大的铜镜,镜面被夜明珠照亮,朦朦胧胧的。
迟迢的身影映在上面,修长的脖颈和胸膛上都覆满了白色的鳞片,鳞片边缘是银色的,散发着锋利的光芒。
“尊主,有什么吩咐吗?”
寝宫的门刚换好,门外的侍卫们细声询问,不敢贸然打扰。
迟迢死死地盯着镜子,阴沉着脸,摸了摸自己头顶。
左右两侧各有小小的鼓包,指尖一碰到,就痛得他皱紧了眉头。
那道天雷就劈在这里。
伤口已经痊愈,但留下的疼痛却始终没有消除,他已经头疼了半个多月了。
妖族处在休眠状态中,对痛苦的感觉会大大降低,故而他最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了。
在梦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痛感比其他时候低,他还有一个不太确定的发现:越靠近那个男人,疼痛越轻,产生肢体接触的时候,就跟没事一样,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梦里不仅能躲清静,还可以寻寻乐子,迟迢满心欢喜地准备会男人,可今天的梦……那个被他视作乐子的男人竟然没有出现!
妖尊大人气得鳞片都炸了,愤怒地捶碎了自己最爱的床榻。
迟迢拢了拢衣领,淡绿色的眼眸注视着镜子,像是透过镜面,看向未知的梦中人:不会放过你的。
身上的鳞片褪去后,迟迢将侍卫叫进寝宫:“嫁衣做得怎么样了?”
侍卫「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回禀尊主,我们的人去找了绣娘,她们都以最近没时间为由拒绝了。”
迟迢一掌拍在桌子上:“怎么回事?!”
「咔嚓」一声,桌子裂开无数道缝。
侍卫哆嗦了下:“我们找遍了昭南城,绣娘们前些日子都接了同一份工,没有时间。”
妖界和人间之间也设有结界,为了维护六界的平衡,妖不能随意伤人,在人间能活动的范围也有限制。
昭南城不仅靠近仙宗,还临近妖界,小妖们一般只能进入昭南城。
“同一份工,是谁?”
迟迢磨了磨牙。
“对方行踪诡秘,并且有刻意遮掩,查不到具体的身份信息。”
半晌没听到声音,侍卫偷眼去瞧,却见他们的妖尊大人垂着眼皮,神色莫测。
指节扣在桌面上,敲击声缓慢,有如金石玉碎。
忽然噼里啪啦,桌子四分五裂,碎成了无数块。
迟迢负手而立,睥睨着脚下的桌子残骸:“她们没有时间,和我有什么关系?”
“准备好银钱,问她们是要钱,还是要命。”
侍卫们目瞪口呆,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领了命就要退出去。
迟迢突然叫住他们:“绣娘们接的工,是做什么?”
“嫁衣。”
——
“这是嫁衣,成婚时穿的衣服。”
殷红的嫁衣铺在干草堆上,料子不算上乘,上面绣着鸳鸯图案。
嫁衣上面放着巴掌大的五道娃娃,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张纸,却在嫁衣上压出了深深的轮廓。
应向沂和阿鱼并排蹲在一起,头挨着头,表情如出一辙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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