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贪污税银一罪可定,那便说明同章炳一样的官吏,南望有不下十名,甚至数十名。
“要让章炳开口,赵同知觉得需要多久?”说话时,阮青洲不曾抬头,可这话语听似淡漠,却将人逼得紧迫。
于章炳同党而言,内阁查账已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如今敌在暗处,他们手中却唯有章炳这个线索,多拖延一日,便是在给那些人脱罪的机会。
赵成业也听得出,阮青洲是要他给出一个期限。他应道:“至多三日,臣会给殿下一个结果。”
“好,”阮青洲抬眸,“三日后,北镇抚司,我要看到供词。”
赵成业垂首行礼,阮青洲的视线恰时自他肩头越过,落到尉升身上。
见尉升正朝他点头致意,阮青洲合起账簿,起了身:“此番缺漏的税银数目不小,章炳身后定然牵涉了众多贪官污吏,其背后的爪牙深入何处尚未可知,还劳赵同知这些时日多费些心力。”
赵成业憨然一笑:“殿下言重了,怎么说这也是锦衣卫本职,臣定当竭力而为。”
阮青洲颔首示意,走出了门。
少时,马蹄自北镇抚司外一路东驰,尉升亲自掌车,一身黑衣隐于夜中。
“严九伶出宫后先到茶糕坊买了些糕点,而后便往风颜楼去了,属下已派人在风颜楼附近盯梢,目前人还在风颜楼里。”
阮青洲静听片刻,问:“今夜去往风颜楼的还有何人?”
尉升说:“今夜东厂刘督主在风颜楼设宴,邀的多是皇都的富商大贾。”
车马轻晃,阮青洲平和地望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忽而马蹄顿停,阮青洲眼眸微动,回过神来,问了声:“何事?”
“殿下,前方有车马拦道。”尉升话音才落,便有一位男子朝这方走来。
“这位贵……”
不待男子说完,尉升抬手亮了腰牌,那人细瞧着,登时便行了跪礼。
“小人眼拙,不知是太子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阮青洲挑帘掠过一眼,见不远处一辆车马横在道中,旁侧有一华服男子由女子搀着,正屈身呕吐,只是夜色太浓,样貌着实看不真切。
视线再往回收,见跪在地面那人的穿着似是府中管事,伏身时脸都不敢抬起半分,但只听声线,却又觉此人年纪尚轻。
阮青洲停顿片刻,问:“前方何事?”
管事回道:“回殿下,是我家老爷在宴会上醉了酒,身子不适方才将车停在路边。无意冒犯殿下,小人这就让人把车挪开。”
尉升催着:“劳烦快些。”
“是,”管事颤颤起身,回头挥袖道,“快!扶老爷去路边停歇,先把车往道旁靠,莫要妨碍太子殿下通行!”
不多时,车马再行起步,阮青洲隔帘轻问:“可有看清是谁?”
尉升侧首应答:“是工部左侍郎钱尹,看装扮,他身旁那女子应是风颜楼的酒妓。”
帘后那人稍静。
“管事年纪不符,先去风颜楼,再让人留意一下他们的去向。”
“是。”
——
皇都夜冷,风到之处多是灯火阑珊,唯风颜楼悬灯萤然,情浪翻腾。
风颜楼原是风月小馆,这些年扩建后,特造了个后院,如此一来,主楼用以待客,后院则分东西两苑,作为起居之地,男子聚在东苑,女子则居于西苑。
今夜刘客从宴宾,主楼喧嚣浮华一片,灯红酒绿中,后院却似隔在院墙之外,寂至无声。
无声中,一盏烛火在屋中亮起,柳芳倾方才自酒场脱身,步入西苑时正巧看见门窗透出的光,便会意地露了笑,迎风朝那处走去。
不多时,罗衫在门前停动,柳芳倾侧首示意身旁的随从候在门外,便抬手将房门推了一道。
屋中那人正坐在屏风后侧,柳芳倾进门后轻扫了一眼,亲昵道:“小郎君来得愈发大胆了,是在钓哪条大鱼呢,今儿个外头这么多人,总不是来向东厂督主报信的吧?”
“新东家折煞我了,明知故问可不是个好习惯。”段绪言自斟一杯茶水,靠在嘴边细抿,便朝那处看去。
那人腰身玲珑,美眄柔情,正绕过屏风朝他款款走来,走近后,便将玉臂搭至他肩头,抬臀靠坐在他腿上,引得腰间环佩轻响。
披帛带香,就往段绪言脖上绕去,柳芳倾伸指拈起他的下巴,轻声嗔怪道:“我接管风颜楼都快五年了,公子能别总‘新东家’‘新东家’地喊吗,也不知道给人留些排面。”
见那面容上绘着落梅妆,妩媚多情,又见他额间点梅,媚眼勾魂,朱唇若血,恰似纸中画,段绪言覆上搭肩的那只手,轻笑道:“外人都称东家为‘柳娘子’,如今这么细看,倒还真像女子,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好女色。”笑容骤冷,段绪言推开那手,连带着脖上的披帛一齐甩远了。
柳芳倾吃了瘪,捡回披帛后终于朝人行了礼,说:“公子才是折煞我了,难道下回我用原貌同您见面,您还能赏我做个皇子妃不成?”
柳芳倾正是风颜楼的新东家,亦是北朔兵部侍郎柳允之子,自十六年前的那场关州之战后,私自跟随其父柳允进入南望,也便成了北朔的一名细作。因这副秀若女子的样貌,自打在人前露面起,他便是以女子的模样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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