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炉差些滚落, 在晃动时让谢无尘先一步捞住, 顺走了。
白知秋一下没了话。
他止了步,手指一弯,想将暖炉拿回来。但看到谢无尘微蹙起的眉心时,收了手,欲言又止。
“行了, 还我。”白知秋无奈道。
暖炉尚留有些许热度, 但要相较外界对比。那点温度,还不如谢无尘掌心暖和。
“何时灭的?”谢无尘问。
“少顷,我手冷。”白知秋道, “还我, 这天眼看着要下雨, 你带了伞么?”
若是只有少顷,暖炉哪至于凉成这样。
谢无尘没还,神色不虞地注视着白知秋。
自中秋后落雨,白知秋就披上了氅衣。后来又怕冷怕得很,早早点了地龙。平日里,他能不出屋子就不出,哪怕不得已出门,暖炉从不离手。
上课时,他一直拢着斗篷,多半是早上练招时暖炉灭了。
这个人,不会照顾自己就算了,扯起借口还一套一套。
面前的人丝毫没有做错了事的自觉,神色坦然,扰地谢无尘内心无缘升了两分焦躁。
他兀自掀开盖子,将叶子塞进去:“为什么不说?”
白知秋活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被他师父和明信以外的人训,也是第一次有人对他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尤其对方是一个小辈,这让他觉得有点新鲜。
他很缓地眨了下眼,眸光微动,嘴上却说:“你点吧。”
其实他大可说“在上课”或是“回去点上便是”,半真不假的话他说的多了去了。不过此刻不知原因,他犯了懒,理所应该地站在路边,看谢无尘放好叶子,催了符。
暖炉再回到手中时,符箓起了效,暖意源源不断地炉中透出。白知秋拢袖,沉浸在能烘得人全身都舒坦开的温度里。
“折叶成符,何时学的?”白知秋半张脸都埋在斗篷领口的雪白长绒中,声音听起来有两分闷,衬得更懒了。
“还没学。”谢无尘跟了两步,“不过周师兄讲了,符箓不必限制于纸页,我便用落叶试了试。”
白知秋感受着暖炉里灵力波动,浅浅“嗯”一声:“无箓之符,放在以前,能修到这个程度,就能被称一声老怪。”
“嗯?”
白知秋浅浅侧过头,眼中很淡一点笑意,呵气成雾,他道:“越高深,越无拘于物什,你修行不过两月余,已经可以折叶成符……”
“天纵奇才。”
这个词似乎常与白知秋本人放在一起,与之一起出现的,是不可避免一声叹息。
却不想,有一日,会由白知秋送给他。
若是余寅说来,谢无尘会觉得他是想打架;由白知秋说来,他却不觉得是夸奖。
问题并非是出在语气上,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是离白知秋最近的人,他从很早便察觉到了,白知秋身上时常会浮现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明明碧云天上,乃至学宫都好好的,他却总在思考什么,抑或是在等待什么。
“只能暖到回院子。”谢无尘补充道。
跟初学者画出来的无甚区别。
白知秋轻笑一声,又拢了拢袖,怕热气跑了似的,没跟他扯叶符到底能用多久,而是道:“陆师兄传信回碧云天,随信附了些小物件,等下回去给你选几样。”
碧云天上诸亲徒,谢无尘没见过只剩一个陆积玉,闻言问道:“陆师兄下学宫多久了?”
“好久了。”白知秋道,“陆师兄喜好繁华热闹,自七十年前始,便下学宫游历人间,不时寄信回来。”
“信中所述,是各地风物么?”
白知秋点头,温声道:“今时彼日不寻常,他是怎么都看不厌。我廊下那盏灯笼,其中竹条便是他当年游历至霞陵一带时砍了寄回来的,一道寄回的还有那方的宣纸。竹料宣纸太少,姜师兄只做出两盏,都予了我。”
两盏灯笼在廊下挂着,白知秋提过两次,都是集会时候去舞雩台看灯火。
谢无尘瞧着那只灯笼稀罕 ,却不曾想还有这么一段来历。
不过说也奇怪,白知秋不爱去集会,却爱去舞雩台。除了万象天和芸笥天,那方石台往哪都看不清。
“不定会寄回什么,等下次,也是一样的。”
两人边走边慢慢说着话,回院的路也显得没那么长了。谢无尘听着白知秋语气中的祥宁,问道:“白师兄喜欢那灯笼吗?”
白知秋拢着袖,神色未动,他垂眸瞧了一眼宽袖,或者说,袖中暖炉所处的位置。
亦可能是自己双手。
“还好。”
问题到此为止。
以白知秋平日的习惯,问题确实该至此为止。毕竟,他真的极少提及自己的事情。
然而他走到院门口,片刻间,又开了口:“我曾到过许多热闹的地方。”
那为何,后来不去了?
谢无尘问道:“许多地方……最喜欢哪?”
两个人走过前院,白知秋在掀帘时淡淡回道:“都一样的。”
厅中暖意扑面而来,两个人在外面冷冷地走了这么久,当头被呛了下。白知秋别开头咳了声,把暖炉递给姜宁,在桌边坐下。
谢无尘跟着坐在他身边。
零零碎碎的玉籽丢了大半桌,看数量多少能磨一副棋子。另一边放着不少吊坠福扣,同样是玉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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