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不动步子了,就这么僵立在楼梯上,不上不下。
他们夫妻俩的反应都不对劲,屋子里有眼色的人都选择静观其变,不主动上前搭话,默默观察着形势。
但谢缜不懂察言观色,他只知道自己老爸出来了,有了可以依靠的主心骨,于是就像是找到了母鸡的小鸡仔,冲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就开始告状:“爸,这人好奇怪的,自顾自地就闯进我们家里,说一些乱七八糟的鬼话,他刚还故意绊我,又来吓唬妈妈!但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
谢父原本在愣神,听到谢缜说了这话之后陡然回神,怒斥:“谁让你报警的!”
谢缜被他爸爸一吼,整个呆住了,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做了正确的事,他爸不夸他就算了,居然还吼他,这是他爸第一次这么大声斥责他,还当着今天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丢了大脸,他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谢缜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嘴巴一瘪就开始嚎啕大哭。
扯着嗓子干嚎的哭声像极了电钻,搅得在场所有人脑浆几欲炸裂。
有人耐着性子来打圆场,将谢缜拉到一旁:“谢缜,你这孩子,哭什么呀,你爸不是故意的,来,吃个蛋糕。”
不管谢缜吃不吃,那人强行把蛋糕塞进他嘴里,有东西堵着,他烦人的哭声总算是小了些。
“老谢,你说你也是,和孩子生什么气啊?”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今天谢缜生日,何必动这么大的火呢。”
有人七嘴八舌劝起了谢父,但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去和从刚才开始就泰然自若的谢桑言说话。
谢父青着脸,努力克制着自己发颤的肩膀,迈着步子下了楼。站在了谢桑言面前。
身高原因,他也需要仰着头。
他细细观察着谢桑言的眉眼,谢桑言也没有动,任他打量。
忽然,人群中有一位年长些的阿婆咦了一声,戴上了自己的老花镜,凑近谢桑言一瞧,诧异道:“真像啊……”
“这位先生,你和老谢的大儿子长得真像啊,要不是知道那孩子已经去世了,我都以为你就是他了。”
空气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谢父是二婚,他的原配在生下了一个儿子之后,没几年就去世了。原配去世后,葬礼刚过没多久,他就以光速和李桃领了证。妻子去世,丈夫重新再娶也是人之常情,除了谢桑言,几乎没人对这事有意见,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他的二婚在众人心中成了一桩笑柄。
李桃婚后七个月就生下了谢缜,孩子很健康,没有一丁点早产儿的迹象,足以说明这孩子是李桃怀足了十个月份才生下的。这就露出马脚来了,时间点太不对劲了。不是没人怀疑过他们婚前就有勾搭,只是没人想到他俩很有可能是在谢桑言的妈妈病重时就已经勾搭上了,人还没咽气,丈夫就和别的女人搞上了床。大家心里明白,但都装作不知,这种事情再不光彩也是别人家的,总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
原配的儿子叫谢桑言,听人说很聪明,也很争气,可惜的是造化弄人,那孩子最后也自杀去世了。
阿婆叹着气,还在惋惜:“要是他还活着,应该也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吧……”
闻言,谢父的面色更差了。
那位替谢桑言惋惜的阿婆也被他的家人也扯到了后面去,示意她噤声。
谢父佯装镇定,问:“你是?”
谢桑言微微笑着,对着面前自己的生父说道:“怎么,这么久没见,不认识我了?”
谢父咽了咽口水,眼皮狂跳,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兄弟说笑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当然不认识你。”
“是吗,”谢桑言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着他道:“为了你的面子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认了?”
谢父瞪大了双眼,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应当是想大叫的,碍着这么多人在硬生生忍了下来,因此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咕噜声。
谢父明明怕得要死,偏要故作镇定,“你,你少蒙我,你打的什么主意假扮他,我儿子已经死了……”
“是啊,我是已经死了,要不我现在怎么能来找你呢,”谢桑言道:“看来你用当初卖我尸体的钱,赚了不少啊。那两箱钱,你花的还舒坦吗?”
“!”
短短一句话,击碎了谢父勉强维持着的镇定。
他惊叫着,后撤,顾不上屋子里打量他的奇怪视线,大吼着将这些平日里的‘朋友’‘合作伙伴’都用借口赶了出去。
满屋子人没一会儿就退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了他们几个当事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以为你说这些话就能糊弄我吗!”
没了外人在,谢父也不装了,他随手拿过一瓶红酒,在桌角击碎,用破碎的半个酒瓶指着谢桑言,“别在这给我装神弄鬼,赶紧离开我的家!!”
玻璃渣子碎了一地,有几片溅到了谢桑言脚边,叶尧从进门之后就一直紧跟在谢桑言身边,不敢随意插话,让他自己处理。见状,他用脚尖轻轻将那些碎片踢开,怕谢桑言踩到。——虽然他一个鬼踩到玻璃渣子也没什么关系。
叶尧的动作不大,但一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身上。
谢父认出了叶尧就是当年那个和谢桑言走得很近的小子,变相地印证了谢桑言的身份,他手哆嗦地连瓶子都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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