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顾郗能忍会装,即使藏在袖口下的手指颤栗不已,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愈发地平和淡然,就好像在面对一只逞凶的小猫。
嗯……不过眼前这只巨大的“黑猫”很有可能一个不高兴把他给撕了。
暴虐充斥在整个避风石壁内,原先有几分静谧的黑色黏液开始沸腾、冒泡,如同自火山口喷发而出的岩浆,有种势不可挡的凶恶。就连细小的分支都瞬间组合成一团黑沉沉的锥状利刃,升高、倾斜,冷冰冰地指向顾郗的喉咙。
他在威胁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青年。
思维总是在混乱中度过的默珥曼族人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暴躁,在此之前他遇见任何让自己不快的事物,首要选择就是“杀”。
这片空寂冷冰的冻谷内,他是食物链中最顶级的猎食者,因此杀戮、玩弄猎物早已经成了日常,可显然这个被留下生命、还能坐着呼吸的人类猎物是个例外。
人类的……手可以摸得他很舒服,可以驱散他在冰天雪地中尾椎、腹腔发烫的灼烧感,可以让他感受到比虐.杀猎物更明显的愉悦。
凝结成尖锥的污黑距离顾郗越来越近,藏在羽绒服帽子里的小鸟拍打翅膀,似乎在提醒着顾郗躲避。
但面对威胁的青年依旧不动,他沉静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这团黑色黏液上,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忽然抬起,在尖锥距离自己咽喉不过一厘米时轻轻捏住了它。
冰冷,光滑,尖锐。
这一下,完全能够刺穿他的喉咙。
顾郗抿唇,轻声道:“……我只会抚摸自己的伴侣。”
坚硬的黑色软化片刻,粘连在其脑袋部位的深色向四周流动,露出了半张鬼魅白骨的脸庞。
没有灵魂的怪物似乎在缓慢理解、咀嚼着顾郗的话语,直到冰谷内的风雪逐渐停了下来,他才艰难地蠕动唇瓣,“……摸、摸……伴……侣?”
如同牙牙学语的婴孩,艰难、生涩。
顾郗颔首,再一次加重语气,“对,我只抚摸自己的伴侣。”
顿了顿,顾郗忽然歪头勾起唇角,眉眼溢出几分柔软的缱绻。他问:“所以——你是我的伴侣吗?”
他需要更多的筹码,他要活下去。
簌簌。
整片冰谷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污黑缓慢蠕动时发出的窸窣声。
陷入僵硬的默珥曼族透过包裹着自己的黑色观察着眼前的猎物。
在那些混沌,只有黑白两色的模糊记忆中,他并不知道什么是“伴侣”,但如果只是“伴侣”就可以满足他需要的抚摸,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行?
反正……等人类青年失去作用了,哪怕是伴侣,他也照样可以撕碎对方、当作腹中食物。
于是黏稠的黑色肉眼可见愉快了起来,那抹镶嵌在冷白皮肤间的嘴唇缓慢翕张:“是……伴、伴侣。”
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发抖的食草动物蹭着幼崽的绒毛,躲在帽子里的白翅迪卡雀也探出半截脑袋,黑溜溜的小眼珠倒映着避风点内的一派风平浪静。
但顾郗知道,这不过是暂时。
——异化的默珥曼族想着事后杀死顾郗,而顾郗也想着在此期间怎么做实“伴侣”这个身份。
毕竟,能够让默珥曼族人心软动容的,只有伴侣。
顾郗招手,缓和的氛围之下,污黑再一次黏成一团,在人类猎物的摸索下献上了自己的后腰。
顾郗一边使出浑身解数、尽自己所能想起来的全部撸猫技术,一边加深语言诱导:“舒服吗?只有伴侣关系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如果你也想要,那就好好当我的伴侣。”
“要听话,懂吗?”
黏糊糊的黑色:咕噜咕噜。
顾郗并不指望立竿见影,他已经做好了打长期仗的准备,只是……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在《深海遗迹》一书中,到底给默珥曼族人设置了多长的发情期!
无奈之下,顾郗只好再一次尝试在大脑里呼唤系统,所有的声音就像是小石子儿落入大海,没有一丁点儿回应!
该死的系统!
心气不顺的顾郗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感觉蒙在心底的阴翳少了些许。
正当他低头准备再次给黏液加深“伴侣”印象时,捕捉到画面的瞳孔瞬间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那团流动的黑色之下,正好于缝隙之间露出了默珥曼族人的胸膛,冷白无暇、毫无血色,如同大理石雕塑般完美。
但在其左胸却开着一道裂口,森白交错的肋骨间,是一个黢黑静谧的空间。
他没有心脏。
他的身体没有心跳来支撑生命。
顾郗的手指发僵,那是一种从颅顶升起的冷意,说不清是惊悚还是怜惜,他只沉默地继续手中的工作,就好像从来不曾见过那空荡荡的胸腔。
于是翻涌的记忆再一次被钥匙解开了宝箱——
当初他是作为孤儿被收养到顾家的,据说是因为心脏问题才被抛弃。但这么多年来,顾郗从未因为这个原因进医院,只是在创作自己的第一部 小说时下意识为反派设定过……
这只遗落在伯兰得冰谷的美艳怪物不仅没有灵魂,还失去了他的心脏。
顾郗微微拧眉,他试图从记忆中挖掘出更多,却发现所有渴望的答案都被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纱网,甚至有越来越远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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