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昔亭声音干哑,说:“我不会死的。”
他阖上眼睛,感受到眼皮的滚烫,喃喃道:“我若是死了,到九泉之下,我爹娘还要认我吗?”
苏枕寄一愣,说:“他们怎么会不认你。”
“我……我这些年苟且偷生,”柳昔亭抓住他的手,身上还在颤抖,“我有辱柳家门楣,有……有负父母教导,我……”
他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苏枕寄拍着他的背,听他这个“我”没了下文,只余些压抑的哽咽。
苏枕寄看他半边脸埋在自己怀中,看着他的眼泪坠在下巴上,打湿了衣襟。苏枕寄一时也满含酸楚之感,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声:“早知道就不说想看他哭了。”
过了好一会儿,柳昔亭大概终于折腾累了,颇为安静地躺在苏枕寄怀中,只是仍然紧紧握着他的手。
苏枕寄说:“你是最好的,没有人会不要你。”
柳昔亭的手指颤了颤,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什么也没说。
苏枕寄摸了摸他的脸,说:“你活得好好的,干嘛总想些死不死的。你总这样,我怎么办,你存心让我看了难过吗?”
柳昔亭抬脸看他,眼神一错不错,似乎怀疑自己沉在梦中。
苏枕寄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我这话可不是责怪你,我只是想让你高高兴兴的。”
*
柳昔亭这场病来得迅猛,去得却也快。不到两三日便似乎无恙了,说话做事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但是他发现苏枕寄多了个习惯,但凡自己露出一点不太高兴的表情,这个人就靠过来问:“要我抱一下吗?”
柳昔亭羞恼难当,已经不敢在他面前皱眉头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傍晚时他们便坐在树荫下借着尚且明亮的天光看看书,喝喝茶。四遭无人,只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
柳昔亭实在是困惑不已,也无心看书,终于提问道:“我那天高烧,是说了什么吗?”
苏枕寄正在几盘点心中挑选一个幸运儿被自己吃掉,听他这么问就望过去,说:“干嘛这么问?”
“那你……”柳昔亭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他更怕苏枕寄往后在人前也要这般动作,还说咬了咬牙问出了口,“你这几日,有些反常。为什么总是要过来……抱我?”
苏枕寄挑中了一个栗子酥,反问道:“你不喜欢我抱你吗?”
柳昔亭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不是因为什么,只是那天你病着,吃不下也睡不着,但是卧在我怀里你就安安静静的,我想着你可能需要拥抱,心情会好一点。”
他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不过是陈述了自己的观察所得。但是柳昔亭没想到自己这么不要脸,非要赖在人家怀里才肯吃饭睡觉,一时羞愧之感更盛,亡羊补牢般解释道:“我那是病糊涂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枕寄不甚在意,笑道:“能做你的安神药,我很高兴,干嘛总一副欠了我很多钱的样子。”
他捏了一块糕点送到柳昔亭嘴边,说:“你尝尝这个,没那么甜,但是很香。”
柳昔亭张嘴接了,栗子的香甜之味充盈了口齿,他有些怔怔地去看苏枕寄,见他好像永远不会有什么心事一般,顿时心内有些奇怪的感受。
苏枕寄做任何事情,好像只是因为他认为那是对的,他便就那么做了,从来不去想自己为什么做。柳昔亭念此,神思便飘远了,他不知道苏枕寄今日对自己这般贴心,明日是否也会对别人这般贴心。在苏枕寄眼中,自己和别人是不是也没有区别。
他兀自思量着,苏枕寄却突然提起别的事情,说道:“你知道那些施恩寺的孩子们被抓去做什么吗?”
柳昔亭回过神来,拿起茶盅掩盖神色,说:“什么?”
苏枕寄皱着眉头,说:“听说神鹰教那些疯子在做什么灵药,说什么吃了能让人功力大涨,但是他们的灵药拿童女来当熬药的器物。”
柳昔亭问道:“怎么说?”
“他们抓了女孩子,每日喂她们吃些奇怪的汤药,饭食都不给,关够了时日,就有人将她们转移走,送到建宁府外。那个地方是神鹰教的一个分坛,慕容玉赶过去时他们都已经逃走了。”
柳昔亭沉默了些会儿,说:“怪不得……”
苏枕寄看着他,说:“什么怪不得?”
“慕容玉是这两年刚刚被调到建宁来,他的名声很大,所以想揭露施恩寺的恶行,除了借助他的力量,方绣也找不到别人帮忙了。”
苏枕寄疑惑道:“方绣?”
柳昔亭说:“方绣的房中有许多给孩子们做的小玩意,她自己也有孩子,还能让崔绪这么小的孩子大半夜跑到坟场替她送东西,想来她平日对这些孩子们都是爱护有加的,才能这般被信任依赖。”
苏枕寄说:“但是崔千方走后,这种恶事就是她在做,她既然爱护孩子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柳昔亭明显联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些会儿,才说:“也许她有苦衷。不然崔芸何必要以死来吸引慕容玉的注意,只有弄出了人命案子,慕容玉才会插手。这位冷面审官无论是在朝野中,还是在江湖间,都颇有盛名,想要动神鹰教,除了他,再没别人了。”
苏枕寄哦了声,说道:“那这样说来也巧,崔芸正好就死在了宋府的边上,还被我们发现了,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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