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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_七月新番【完结】(294)

  原初就是茂陵大侠原涉的儿子,当年因为争水引发争斗,曾受第七彪弟弟之托,原涉派万脩去刺杀第五伦。虽然靠着万脩的侠义,此事误会解除。但原初心中不忿,将气撒到了第七彪身上,逼着他在第五氏家门前肉袒而跪。

  当日之辱,第七彪不敢也不能记恨第五伦,对原初却一直怀恨在心,如今他被第五伦封为校尉,自诩“族中第三人”,也算衣锦还乡了,遂心存报复之欲。

  只是王莽一向敢于用人,原涉前不久被火线任命为威戎(北地)大尹,其子原初也成了二千石的儿子,找人将其腿打断这种事,不好操弄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借着第五伦归来后,将原初辟除来军中,方有报仇还辱的机会。

  耿弇倒是很冷漠:“吾与原氏不熟,不知。”

  第七彪讨了没趣,心里恼火耿弇之傲慢,心里还是念着:“不论如何,我还是要向宗主提议,将原初征辟来,借口就是……要拿下他,作为要挟原涉的人质!”

  而耿弇的兴趣,都集中在临渠乡诸第的族兵身上,第五伦当初从新秦中带走了两百旧部,大部分跟着去了魏成,少部分则在临渠乡与当地女子成婚安家,以这些人为基础,按照兵法里“一人教十,十人教百”的原则,以抵御盗寇为由,在各里分别训练族人乡党。

  两年过去了,若单拎出一里之众还,倒也像模像样,不逊色于马援手下的流民兵。

  但为了不惊动朝廷,从未有过合练,当上千人聚在一起时,就显得有些杂乱了。

  “乌合之众。”耿弇一眼就看出他们深浅来,心中不以为然,虽然在魏地任职已有一年,但他还是怀念幽州的上谷突骑。

  话不投机半句多,耿弇和第七彪都将马头向前,意欲从中渭桥渡河。

  “吾等人多,让吾等先过。”第七彪嘴上笑嘻嘻,实则不打算让,得让这耿氏小儿知道,谁才是嫡系!

  耿弇皱起眉,他啊,他长这么大,也不知道让字怎么写!

  双方就这样停在了桥头,自己人不认自己人了。

  “宗叔!”

  就在这尴尬之际,后头却有呼唤前来,却是一个骑马而行的青年,他在后头押阵,看出前面不对,立刻拍马赶来。

  他蓄了胡须,其脸上颇有风霜之色,不复当年的稚嫩天真,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遂笑道:“既然是自己人,何必分什么你我?诗不云乎?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既然能同袍同裳,亦可同桥。”

  “桥如此之宽,能容两车并肩齐驱,难道就容不下两排人?不若一同渡过去。”

  他倒是给了二人一个台阶,双方都无异议。

  好容易摆平这两位后,青年才朝耿弇作揖。

  能明显地看到,其左手小指没了——在荒蛮的西海之滨,他们一行人为了躲避羌人追杀,翻越乌鞘岭去河西避难时,被冻掉的。

  “在下第八矫,字季正!”

  ……

  耿弇、第七彪、第八矫还在路上之际,第五伦已抵达新丰,当年的“更始将军幕府”已经换成了“大司马幕府”,在第五伦接手前,负责征兵事宜的是大司马董忠。

  “董?忠?”

  这俩字,让来时还在念叨“国家昏乱,有忠臣”的第五伦好似想起了什么,差点没笑场,但还是忍住了,肃然与董忠见礼。

  董忠长得一点不像关西人,既无浓髯也无大腹便便,反而有些消瘦和柔美,上来就跟第五伦套近乎:“吾家在列尉郡云阳县,与维新公,也算同乡。”

  对了,王莽的死对头,汉哀帝的宠臣董贤,也是云阳县人啊,这董忠居然是其族亲,看来云阳董氏也是两个鸡蛋放俩篮子里,董贤虽被王莽诛杀,但其族人董忠却成了新朝显贵。

  董忠除了要将征召得的壮丁转交给第五伦外,还要给他引荐这趟南征,第五伦的副手偏将。

  当那位被王莽钦点的偏将军站在第五伦面前时,纵是第五伯鱼练就了一张厚脸皮,亦难免露出惊愕的神情——怎么是你!?

  他预想过很多人选,觉得以王莽喜欢让主将、副将相互掣肘的习惯,甚至猜过,会不会任命与自己有过节的师尉大尹田况来分兵权?

  那却是正中第五伦下怀,省得那田况把着自己归途,如芒在背。

  可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来者五旬年纪,一身戎装,头发斑白,见到第五伦后,也是满脸尴尬。

  竟是当年在新秦中时,第五伦的老上司,梁丘赐!

  此人,不是因纵匈奴入寇被免为庶人了么!怎么忽然变成了偏将军,还成了自己副手?

  但只要想想,在句町送了几万人,导致南中大乱的廉丹,居然还被王莽从狱中捞出来,连续两次加以重用,托付了十几万人性命。梁丘赐这份任用,遂显得不足为奇了……

  昔日被你背刺过的上司,却成了你的下属,这世上还有比这种久别重逢,更令人哭笑不得的么?

  二人只好尴尬地在那笑着寒暄,第五伦不由暗暗感慨。

  论识人之明,论用人不疑,他第五伦别人不服,只服王莽!

  “皇帝啊皇帝,你莫非是又想造就一对‘卧龙凤雏’?”

  ……

  第230章 传统艺能

  第五伦虽知搞权术掣肘,是王莽的传统艺能,但这次却是真正见识到了此技的高超艺术。

  事关朝廷存亡的一仗,王莽居然派了与自己有过节的梁丘赐来做副手。

  仔细想想过去的败仗,征匈奴,由廉丹、韩威出马;剿赤眉,则是廉丹、王匡协作;击汉兵,则是窦融、甄阜……这都什么神仙组合?

  第五伦不知道,历史上,王莽甚至还让王邑、严尤这对冤家搭伙打仗。

  他真想当面质问一下,王莽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从权术上看,异论相搅是必要,可你不能把朝廷里那一套,直接搬到军队里来搅合吧?

  但至少,第五伦也迎来了一个他期盼已久的人。

  “好叫维新公知晓……”

  第八矫已经快五年未见第五伦了,今日再会,颇有些激动,先前劝和耿弇、第七彪时伶牙俐齿的他,如今话竟有些说不利索。

  第五伦再见到第八矫也很高兴,若不论义学那一帮小孩子的话,就成人里来说,他的宗族没有出什么大才,也就当年自己让了太学名额的第八矫尚可。

  听说在第五霸被王莽“请”到常安北阙甲第这段时日,临渠乡一时无主,还是从河西养好病后,辗转归来的第八矫,与第五伦派来的第七彪,这一文一武主持了大局。

  第五伦遂笑道:“没有旁人时,叫我宗主,自家人不必生分。”

  “诺,宗主。”

  第八矫继续说起自己所见朝廷征兵之事:“皇帝下诏是三户一丁或两户一丁,征召适龄青壮,而实际上就不一定了,诏书下至乡里,便纯粹以权势来定,都是强征的无势无钱贫苦百姓,或拉外乡路人凑数。这次征兵额大,办理更难,遂使路断人稀,男子都不敢外出,有逃奔外地藏匿,结果半路又被别郡给抓了凑数。依附于权势也不太管用,只好落草为贼寇。”

  这种情况,是大新传统艺能,他不说第五伦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主要是想考较一下第八矫。

  “就算没被抓丁的人家,仍要凑粮食供壮丁从县到郡,摊到各户,大约需粟十余石,只是真正成为壮丁口粮的,只怕十不存一,都在中间各处被贪污了,壮丁却只能饿着肚子上路。只要对上能敷衍凑数,所取手段概不过问,哪管贫苦民众惨遭蹂躏无处哭诉?”

  新朝也不是没打过贪腐,但时至今日,连王莽都折腾不动了,第五伦了然,只看着第八矫笑道:“季正和过去不一样了。”

  第八矫苦笑着给第五伦展示他在西海被冻掉的小指头:“这些苦,也不是白吃。”

  “对了,当初与你一同被流放的刘隆刘元伯何在?”第五伦还记得那个满脸赤红的汉子。

  第八矫道:“西海被羌人攻破时,我往北逃,去了河西,而刘隆则往东走,到了陇右,已多年未见。”

  说到陇右,本该带着天水征兵抵达常安的隗嚣,也久久未至呢,不知那边发生了何事,总不会是陇右豪强武装抗徭吧?

  太远的事第五伦管不着,只点了第八矫,让他跟随自己巡营去。

  各郡壮丁汇集的大营还是设在鸿门,这一圈看下来,原本因第八矫归来挺高兴的第五伦,脸色都黑了。

  “四年过去了,还是没变!”

  ……

  这次交到第五伦手里的“兵”,比四年前他接受的猪突豨勇还不如。

  猪突豨勇至少是收拢进入营中,分了士吏、什伍,只是散乱些罢了,然而如今集结来的,尚在壮丁的初始阶段。

  第五伦很有经验,对官吏拉出来光鲜有序的那部分,看都不看,径直带兵闯入其营深处,果然撞见了极其凄惨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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