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邳彤,马援则大加勉励,虽然邳彤全程都是第五伦、马援的工具人,但若无他游说打底子,李忠也不一定会归降。
“魏王有诏,令邳伟君兼任巨鹿、信都两郡太守!”
一人兼两守,作为刚加入的新臣,实在是颇为器重了,也算邳彤那碗河豚肉没白吃,这趟差点被马援坑死的入城游说没有白走。
送走李忠后,邳彤也迅速进入角色,请命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马援道:“且先巩固好信都城,伟君要将本郡豪姓要召集起来,助我一点点收复县邑坞堡,向巨鹿方向推进。”
邳彤颔首:“只可惜此战铜马只损失了二三千人,大多数竟逃散了,彼辈一定会逃往西方数十里外昌成县,昌成侯刘植死心塌地效忠于刘子舆,只怕比信都还要难攻,是一场苦战啊。”
“经过此役,铜马东路军散走后,还能在昌成县重新集结先前半数兵力便不错了。”
马援却对为未来战争信心十足:“贼之得势在流,铜马还是流寇时,能输很多次,哪怕首脑被杀,亦能复起。”
铜马优势在于善于流动作战,就是不与你打正面阵战,让各政权疲于奔命,连马援也奈何不了他们。
“现在铜马有了皇帝,渠帅做了诸侯,得到地盘后,便成了坐寇,既失流动之势,又不能得地方拥戴,犹如无根之木,铜马,已经越来越输不起了,贼之失势在止!”
……
自从王莽始建国年间黄河决口后,自东郡瓠子以下,黄合就成了一条季节性摆动的河流,犹如一条土黄大蟒,在华北平原上扭动庞然身躯,让摆动的区间变成了黄泛区。
在黄泛区的中心平原郡,也有一支以流动作战出名的势力:青兖赤眉。他们是赤眉大军转移后留在本地的别部,自奇女子迟昭平被第五伦逼得跳黄河,兖州人“城头子路”就做了首领。
城头子路的本名叫爰曾,算是马援的老对手了,此番接受了刘子舆的济北王号,顺便带手下弟兄到河北抄粮,铜马军派来使者,希望他能在十一月中旬到信都汇合会战。
然而城头子路却认为不宜与马援决战,一面进军,一边派人回去商量,结果信使再来时禀报,说铜马已经大败,马援占领信都!
城头子路立刻令属下勒兵不进,骂道:“愚蠢。”
“铜马军恐怕是做了诸侯太久,忘记身为流寇的优势了。居然和马援打堂堂阵战,这不是放着长兵利刃不用,非要空手与人肉搏么?”
马援驻守魏郡、清河期间,城头子路也没少与之交战,可打也打不过人家,辛辛苦苦夺得一县,马援一出手,立刻又原样奉还。
既然正面战打不过,只好玩骚扰偷袭,想要让魏军拿他们没办法,干脆流动起来。
城头子路决定以己之长击魏之短,将部属打散,二三千人为一队,利用黄河边川泽森林遍布的地形神出鬼没,专门打马援的大后方和断其粮道!
“楚汉时,彭越替汉挠楚。”
“我城头子路没别的本领,如今也要学学同乡彭王,为汉挠魏!”
……
身在巨鹿的第五伦,在十一月中旬接到了来自信都的捷报,但同时送来的,还有城头子路率众进入清河郡,破坏魏军甬道,导致粮食运输大成问题的噩耗。
第五伦稍听张鱼禀报后道:“城头子路的战法,确实和楚汉时的彭越很像。”
“当是时,刘邦兵败荥阳、成皋间,然而项羽始终不能专力向西,主要便是彭越在后袭扰,足足扰了项羽两年。”
盗贼出身的彭越战法相当灵活,始终不以一城一地得失为目标,而是配合刘邦,对项羽实施疲敌战术。项羽一个不留神,彭越就在他后方打下几十个城市,给刘邦送去抢来的粮食,如此也算就食于敌了……
难怪时人评价,认为彭越功劳仅次于韩信:微彭王,项氏不亡!
而青兖赤眉也多来自巨野附近的黄河泛滥区域,亦是穷苦出身,按理说当年有机会被第五伦吸纳入队伍,只可惜他们的首领迟昭平死于魏郡,城头子路至今仍在愤恨,对耿纯和魏王数次派去的使者,直接扔河里溺死!
既然城头子路一意孤行,没法谈,那就只能打了,第五伦不会因为他们出身穷苦,便对敌人有任何心慈手软!
但问题是,城头子路的部队在清河、信都沿河一带神出鬼没,行踪飘忽不定,你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调集大军要去击剿吧,人家不和你正面作战,往山泽川林中一钻,追得深了还会被袭击,得不偿失。
当只蚊子不搭理他吧,却又嗡嗡乱飞不堪其扰,冷不丁就狠狠扎你一下,猛地吸口血。
河北有句俗话,十月曰伏槽水,十一月十二月曰蹙凌水,今年比去岁还要寒冷,进入夏历十一月后,水路渐渐凌汛不好运输,而河流又尚未完全冻结,用不上第五伦和陇右作战时用的雪橇,粮车只能走陆路。
相较于水面,陆上遇袭的危险无形增加了许多,马援不得不调集大量兵员保护,以至于拿下信都后,马将军没敢贸然继续挺进巨鹿北部,给了铜马重整旗鼓的机会。
城头子路竟以一己之力,拖住了魏军东路部队的速度,让他们未能将信都胜势扩大,第五伦的东路大迂回计划,就这样耽搁住了。
第五伦都忍不住夸城头子路道:“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羸挠盛,结阵趋地,断绕四径。”
“这才是流军的正确打法。”
游击战的精髓第五伦也知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倒背如流。现在麻烦之处在于,当敌人运用游击战术时,如何应对?
“不能置之不理。”第五伦清楚,一旦不管清河郡,城头子路向北可以扰乱马援后路,向西甚至能一口气杀到赵地来,配合铜马主力进攻巨鹿。
“但也不值得耗费太多军力人力。”
第五伦思量后道:“从魏郡派民兵数千过去,让邳彤带着清河、信都两郡豪强徒兵坚壁清野,保于坞堡之内,令城头子路无机可乘。东路军暂且停于信都,不必往西深入太多,让文渊想办法先拿下河间郡。”
既然东路进度迟缓,而中路暂持守势,就得从其他方向突破了。
“西路的景孙卿,也该有战果了吧!”
第419章 西线无战事
西路军整整月余时间,未有进展,而近日以来,天上的绵绵冬雨下个不停,给魏军带来了致命的打击,冻病倒下了不少人,连主将景丹也染病。
他坚持带病指挥,裹着熊皮裘,抬头看着覆盖太行层峦叠嶂间细雪,发愁之间,不由说了这句话。
“军中岂有女子乎?”
景丹后方大营所在的地方,名为“妒女关”(今娘子关),据说是春秋时所建,关内还有一个“妒女祠”,但凡有妇人服靓妆经过妒女祠时,本地神主必兴雷电,大发嫉妒,降下雨雪。
这一带本该是干燥的气候,自从王莽代汉以来,天气却越来越怪,冰期提前、雨雪也不再规律,景丹就不幸遇上了,这就使得妒女关以东的井陉道湿滑难行。
景丹得带着军队一座山一座山往前推进:乏驴岭、北横口、绵曼水、亮子岭,这一路上,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队伍拉成一字长蛇前进,如此翻山越岭几天,才能抵达真定王刘杨亲自镇守的井陉关(今土门关)。
抵达此处后,哪怕涵养如景丹,也望着眼前的雄关想骂娘。
井陉关东扼滹水常山疆域,其西南万峰插天,羊肠一线。关口三面环山,唯独东边面向平原,扼守着山间的狭窄通道,真定王和铜马军可以通过河北粮食安然镇守关内。
而冒着严寒和霜冻走到这,魏军前锋已经极其疲敝。
即便如此,景丹还是令前锋叫嚣挑战,诸如让人挑着女子衣裳,笑话刘杨胆怯,但可不管他们如何搔首弄姿,井陉关内的真定王就是不上当。
刘杨喜欢寒冷的天气,轻抚瘤子道:“彼辈当我不知道,当年韩信是如何击败赵军的么?”
刘杨虽为庸人,可毕竟家族在真定、常山待了这么多年,也知道本地掌故。
两百多年前,井陉爆发过一场决定楚汉形势的大战,汉将韩信带兵抵达此处,为投靠楚国的代王陈余、赵王歇所阻,赵代联军二十万,占据井陉关,而韩信便诱惑其主动出战,赵、代联军轻敌,而韩信诈败退往西边的绵曼水,在那里打了著名的“背水一战”!
如今魏将景丹与刘杨的处境,同昔日形势何其相似,尽管真定兵加铜马足有四万之众,至少是魏军的两倍,但刘杨可不会蠢到重蹈覆辙。
魏军眼看再度挑战不成,遂退往绵曼水的营地,他们已经在那耽搁了月余时间,士卒越发疲惫,而粮食更得从太原郡经妒女关千里转运,并州刺史郭伋发太原民众羸粮。
“反击的时机到了。”
眼看将魏军锐气消耗得差不多了,真定王刘杨与被刘子舆派来协助他的铜马渠帅、河间王上淮况商量出兵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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