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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_七月新番【完结】(778)

  但盖延嘴上仍不服软:“我本想来淮泗口立不世之功,不料中汝圈套,虽然没能得死刘秀,至少看了一眼生刘秀,知道汝首级多大,要杀便杀罢!但不消数月,吾主便将推平淮北,斩得汝头!”

  汉臣们勃然大怒,然而刘秀却摇头:“将军死则死矣,但魏主素来吝啬,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反复揣摩印信至弊,仍忍不能予,听说大功如耿伯昭,求一车骑大将军而不得。”

  “盖将军死后,第五伦会给汝这样的败军之将,办如此规格葬礼,追封王号么?”

  说了这句让盖延发愣的话后,刘秀让人将他先带下去,然后安抚群臣说:“彭城战况未明,且先以盖延为囚质。”

  但到了晚上,刘秀却亲至拘押盖延的营中,见他依然五花大绑缚着,便连道得罪,竟亲自过来给他松了绳子,又令人端上肉菜饭食,甚至坐到了盖延对面。

  这下轮到盖延称奇了,他看了看帐内,竟没有一个护卫,自己虽然一只手臂在作战时受了伤,但以他的武艺,只凭单手也能杀人!

  但盖延没有偷袭,只将疑惑说了出来:

  “刘秀,汝竟不怕为我所劫?”

  刘秀却表现得颇为坦然:“将军忠勇无畏,既然秀以客待之,将军应不会行宵小之事。”

  言罢竟敬了盖延一盏酒:“将军以精骑两千,便敢奔袭三百里袭我淮泗口,秀得知后,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星夜南撤回来,若迟片刻,这淮泗口已是火海一片,亡国在即了,将军虽未能得手,实乃友军支援不及,非战之罪也。”

  这话让盖延听得很舒服,既然是敬酒,那就喝呗,他被俘后饿了许久,这下也不管了,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刘秀看着盖延狼吞虎咽,继续道:“听说将军投魏,是在河北?随吴汉举事渔阳,以大郡降第五伦,得拜偏将军。”

  他竟将自己打听得如此清楚?盖延嘴里吃着,心中难免有些动容。

  却听刘秀继续道:“河济大战后,将军立功卓著,才得封侯,至今列入杂号,也算大将之一。”

  刘秀忽然话音一转:“但将军被困时,魏军横野部就在边上,竟坐视不救,致使盖将军被俘,将军可知为何?”

  这也是盖延恼火之处,刘秀遂为他“指点迷津”:“将军并非第五伦亲随嫡系,故受排挤,以骁勇之功,却只能带渔阳突骑,而第五伦对将军及渔阳兵亦不甚惜,常用于奔袭攻坚等事,归根结底,是第五伦身在北方,不缺骑将骑兵,既有耿伯昭、吴汉、马援及新秦中旧部、上谷突骑,让将军及渔阳兵自行损耗即可。”

  盖延停下了咀嚼,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刘秀的话确实有部分是事实。

  刘秀又拿出他过去招抚丹阳江盗那一套来了,殷切地说道:“群臣皆要杀将军,但我却想留将军!南国其实不乏马匹,也有部分骑兵,可就是缺少一位骑将!”

  “将军若能归汉,秀何吝骠骑将军之位,列侯之爵?若能为汉立功击败第五伦,他日将军必为灌婴之属!”

  前汉太尉、丞相,开国功臣灌婴,这是盖延的人生目标,他看着刘秀真挚的双目,似乎就要被说动了。

  但下一刻,盖延忽然发飙,口中没嚼完的肉也吐在刘秀脚下:

  “呸!”

  “一臣不事二主,想要乃公降?痴心妄想!”

  盖延用还好着的那只手将案几上杯盘一扫,让它们乒乓落地摔碎,帐外的汉兵也闻声一拥而入,抽刃对准了他。

  盖延更是冷笑:“原来是假大气,真提防。”

  “看来盖将军还要多想想。”

  倒是刘秀伸手制止了他们,让人将盖延押到对岸的江东去看管。

  盖延昂首走出营房,心里却慌得不行。

  在刚才某个时刻,他差点就被刘秀说动了,好在最终稳住了,只要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眼下大魏占尽优势,就算没拿下淮泗,但就算拖下去,刘秀拿头赢啊!还为他统帅骑兵?那是自污名声啊。

  不过,虽然嘴上说着“一臣不事二主”,但刚才电光火石间,盖延心里想的却不是第五伦,而是另一个人……

  “我若降刘,有何面目再见马文渊将军!不行,万万不行。”

  第603章 坚持守住

  运载盖延的乌篷船渐行渐远,渡过宽阔的淮水,驶向淮阴方向,而刘秀则在岸边驻足看了许久,感慨道:“第五伦麾下,确多虎将啊。”

  他不知道的是,第五伦手下大多数人,包括盖延原本都该属于自己,即便墙角几乎被挖空,但刘秀手下的南阳、颍川两批文武将臣也颇为不俗,诸如冯异之辈,也能和对面的岑彭打个五五开。

  但将才是不会嫌多的,第五伦大兵压境之际,汉军旧将们也相继战死,痛心之余,刘秀也少不得要感慨一声:“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尤其是会用骑兵的将军!

  去年拿下东海郡后,刘秀可在郡武库捡到了不少好东西,汉朝、新朝积攒下来的兵车器数十万,零零总总,足以武装十万大军。

  这使得刘秀不由大为感慨:“区区一郡武库便有如此众多兵器,足知前汉之强悍,岂料祸起萧墙,竟为奸佞所篡。”

  幸好它们落到了刘家人手中,靠着这批陈年旧货,汉军一口气武装到了牙齿,这才能在淮北和魏军掰一掰腕子。

  这其中,就包括了鞍鞯两千八十具,上马鞒八百廿五具,战马首铠九百余,然而这些马具,尤其是马铠,汉军骑兵用不上,南方马匹太矮小了,披挂上重甲根本跑不起来,只能当魏军弓弩的活靶子。

  北人乘马,南人驾船,有些兵种确实是地域特色,但刘秀却不信这个邪。

  “项羽南人也,麾下多为江东子弟,淮南父老,与朕颇类,然项羽却擅用车骑,曾以三万精骑战车破高皇帝数十万,可知若有善战骑兵统领,南人亦不逊于北人!”

  正因如此,刘秀才对盖延起了招募之心,他得知此人并非第五伦心腹,而魏军中派系山头斗争,丝毫不比汉军轻。

  岂料盖延果断拒绝,刘秀望着他远去的船影,感慨道:“若朕手中能多出十万人,两个州,与第五伦势均力敌,盖延或许便会答应了。”

  若盖延真是他口中的大魏忠臣,怎么会被俘后好睡好吃呢?这是心存活命之欲啊。

  但古人云,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没人会无缘无故投奔岌岌可危的残汉。

  既然暂时无法得到盖延,那就将他利用到底吧!

  刘秀又交给邓禹一个使命:“仲华且带上盖延,借口让他游历南方,思虑归汉之事,将淮南、江东好好走上一走。”

  邓禹立刻明白了刘秀之意:“陛下是想让后方著姓、官吏、百姓皆知,汉军大胜,还生俘了魏国大将?”

  刘秀颔首:“然也,将斩获数量夸大十倍,就说破敌数万,斩俘万余,须得将盖延名号多吹嘘吹嘘,让人以为,他与耿、马、岑、景、万、吴这魏国几大名将并列。”

  他很清楚,打仗打的不止是军争,还有人心,第五伦十余万大军兵临淮北,给东南小朝廷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不但军中将吏心怀忐忑,后方更是什么想法都有,不少人恐怕已在思量何时“投诚”比较合适了罢?

  刘秀知道戏马台之败瞒不住,遂大张旗鼓给刘植发丧、封王,给他最高的死后殊荣,稳住亲信忠臣们的心。

  而对那些“谁赢帮谁”之辈,就得靠盖延这硕大的战利品,让他们看到,魏军绝非不可战胜,而刘秀已经打出了大胜仗!

  后方需要胜利的鼓舞,哪怕是掺水的胜利。

  但刘秀却不会自我欺骗,觉得下相、徐县两场小胜,就能拿扭转大局。

  在邓禹南下前,刘秀向他询问:“仲华以为,如今形势如何?汉可还有胜机?”

  “陛下所言之‘胜’,指的是挡住第五伦猛攻,保汉社稷立于淮南江东不失;还是守住彭城,夺回淮北?”

  邓禹道:“若是前者,大汉已胜!”

  刘秀却不太满意地摇头:“若只满足于此,朕何必与第五伦斗智斗勇,直接将淮北众人撤往淮南即可,也不会痛失刘植,更令来君叔被困彭城。”

  邓禹只好如实道:“纵然陛下所求是后者,也已胜大半,第五伦集十余万众,却未能一鼓作气席卷淮北;顿于彭城半月,欲诱陛下击灵璧,未能得逞,反在下相损兵数千,尤不吸取教训,更遣盖延孤军深入,欲定胜负于奇袭淮泗口,再失大将,此二鼓而衰也,第五伦已无法再遣师南下,越过下邳、睢水一线了。”

  刘秀却没这么乐观:“但汉军沿泗水反复奔波,也疲敝不堪,再难北上救援彭城。”

  是啊,双方都打得不如预料中顺利,战局僵持住了,就像这将地面冻硬的天气一样。

  “拖下去于汉有利。”

  邓禹指着外头的寒风料峭道:“天冷若此,若第五伦不能在一个月内攻克彭城,大军必然损耗严重,待其师老而劳,三军且有归志,陛下率休憩之众击魏,必大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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