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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_七月新番【完结】(823)

  “马援与部众万余骑,就带着十五日粮食,连续向西追赶,一日一夜走了一百多里,抵达洛川谷,先零羌没料到马援来得如此之快,只好继续溃逃,一直推到灵武谷,才带着同种四千余落,拂晓时向魏军反攻。”

  “灵武谷地形狭窄,马援率众下马与羌部大战,从早晨战到中午,刀折矢尽,羌人怕了,再度撤退。”

  “而那烧当羌也趁机投魏,为马援带路,魏军边追边战,饿了就割肉吞雪,一直追了十四天,出塞千余里,直到先零羌老巢大小允谷,再与先零王交战,斩俘五千多人,连先零王子也被杀了,还得了十万牲畜!先零王只能带着剩下三千余落,散入西海鲜水,大小允谷,已被烧当羌给占了!”

  隗嚣听得直发愣,他是陇右大豪,很清楚西羌的战力,尤其是先零羌,前汉兵强马壮,却一直无法剿灭,百年间反复崛起,是高原锻就的天生战士。

  哪怕是他们“西汉”的极盛之时,也拿先零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其坐大、复强。

  然而马援这个外来人,带着刚归附没几年的陇右子弟,新建了一支“凉州大马”,竟能打得先零无招架之力,出塞千余里,斩俘万余人!

  经此一役,先零连起家的老巢大小允谷都丢了,就算先零王没死,名望势力亦将一蹶不振,只好跑去西海舔伤口,西羌重新回到了一盘散沙的状态,暂时对魏国构不成威胁了。

  “走,速速撤兵!”

  隗嚣心生畏惧,万万不敢与马援对上,反应过来后立刻下令,他很清楚,陇右最敬服强人猛将,自己这读儒经出身的本地人,已经比不上马援这外来者了,现在若给一个陇右子弟一把刀,让他选边站,绝对会毫不犹豫,将隗嚣捅了!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隗嚣匆匆张罗从祁山堡撤兵时,却从后方得知了一个惊天噩耗。

  “隗公,武都白马氐勾结诸氐,举兵作乱,彼辈高举五色花旗,祸连七县,祁山道,断了!”

  第642章 三国

  十月中的关中雍城,一片欢腾,先是吴汉驰援武威,解了姑臧之围的消息传来,接着金城的马援又捷报频传。

  第五伦将马援那份尚有铁马冰河余寒的奏疏公布于众:

  “破羌县一战,臣闻虏西遁,乃将轻兵兼行,一日一夜二百余里,至洛都谷,晨及贼,击破之。”

  “余虏走向小允谷,复相屯结。臣乃分遣偏将军将五千人出其东,金城都尉将二千人绕其西。先零王率众数万与战,不多时溃走。臣急进,与烧当羌等共追先零,且斗且引,及于大允谷。吃先零巢穴也,山高水深,臣乃被甲先登,士卒无敢后者。羌遂大败,弃兵而走。追之三日三夜,士皆重茧。斩杀先零王子,余寇三千落,悉散入西海鲜水,西羌粗定!”

  “士皆重茧啊。”第五伦读罢感慨道:“这一战,骠骑大将军与士卒皆辛苦了。”

  “马、吴二将军勇锐,亦多赖陛下善将将也!”

  群臣听罢皆赞不绝口,这不仅是一场战役的胜利,也证明第五伦换将决策是对的,前年,皇帝让马援顶替吴汉,而吴汉转任并州,如今都收获了成效。

  而大行令冯衍也适时送上了第三个好消息:“陛下,先时细作使者自陈仓故道潜入蜀境,与武都白马氐往来,如今白马氐深受隗嚣旧部奴役勒索,忍无可忍,其首领齐钟留受魏国印绶举兵,武都诸氐纷纷响应,如今武都郡大乱,从蜀中到武都的水陆道路皆被切断,隗嚣被困武都道,不能南退。”

  他恳请第五伦下一步的指示,魏皇陛下今日高兴,给老冯赐酒后,笑道:“打蛇,要么不打,要么打死。”

  “速遣小队人马,自故道进入武都,给白马氐送去金银、旗帜、印绶及兵刃。”

  “公孙述不是想让西羌成为魏国的创口么?予就让武都白马氐,变成白帝长痛不愈的痔疮!”

  ……

  第五伦用词不雅,武都哪能是蜀地成家政权的后门呢?若以汉中为巴蜀之唇舌,那武都郡,就相当于鼻子,白马氐大闹武都郡,顶多算是白帝公孙述闹了鼻炎。

  但别看平素鼻子不起眼,若真堵住了,就只能用嘴大口呼吸,最难受的是痛痒无比,让公孙述一直想挠,却又止不住瘙痒,只能在成都皇宫里气急败坏,骂完白马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后,尤不解恨,只能痛骂隗嚣无能。

  “朕借武都给隗嚣作为容身之所,但隗季孟在武都整整三年,除了索要钱粮,说要疏通水道以便北伐外,就是不顾朕令,辱之征之,如今果然逼得氐人反叛,投靠魏国,隗嚣要负一半责任!”

  更要命的是,这“鼻炎”还有向咽喉蔓延的趋势……

  要知道,氐人的居住地,可不止武都,自从汉武、昭宣连续三代征氐后,氐人一直在往南跑,武都以南,一直到蜀郡西陲,氐部就有十几个,白马氐分出来的也不少。

  若是让这群人勾结起来,从外闹到内,引魏军南下,那就不止是鼻道痛痒这么简单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陇右没捞到,汉中、武都全丢了都有可能!

  公孙述虽然急,但眼下氐人闹得蜀中通往武都的道路断绝,援军一时半会开不进去,为了分散魏军注意,只能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了。

  此次出兵,公孙述除了北路的隗嚣外,还派出了汉中、南郡两路,都是挑了降将领军,舍不得派遣蜀中精锐。

  但这两路领军者也不傻,比如出汉中的邓奉、贾复,旧部多是南阳人,他们被岑彭击败,投靠公孙述后被封将军,但作为外来降将,很难融入成家朝廷核心。公孙述虽然一副礼贤下士的架势,却从未将二人当做嫡系,如今得令出兵,邓奉、贾复寄人篱下,自然不好不从,但若是太过激进,将旧部拼光了,就成了光杆将军,再无价值。所以两位猛将虽善战,却都只愿花一二成力气,滋扰魏国边县,绝不贸然深入。

  南方的田戎也存了相似的念头,自从楚黎王秦丰覆灭后,作为其残部,守着残缺的南郡数县,魏军持守势时还能厮混几年,又岂敢主动去碰岑彭这颗硬石头呢?

  这几位都是乱世里数易其主的老油条了,精得很,一切以保住手中部队为目标。于是乎,公孙述出兵计划里,贾复、邓奉早该切断武关,与田戎会师襄阳,来个南北夹击,结果呢,两军都还在边境磨蹭,就是不进去!

  公孙述不断派使者去催促三将出兵之余,也心系东方,他知道,仗打到这份上,自己的三路伐魏,已经成了个笑话,若想赶在第五伦战胜羌胡前占到便宜,还须汉皇出兵!

  可刘秀那边,却迟迟没给回应,公孙述遂再度修书,给出了承诺。

  “若汉帝愿将荆吴之军以向宛、洛,朕必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

  ……

  在这天下有变之际,魏国渐渐稳住,蜀国的攻势陷入停止,而能破此僵持之局的刘秀,此时正在豫章郡柴桑。

  这柴桑便是后世的九江,正好位于吴头楚尾,城郭南面庐山,北负大江,还联通了彭蠡泽。彭者,大也;蠡者,瓠瓢也,也就是说,这片洼地湖泊,好似一个大葫芦瓢,将大江、赣水等水系同凑一渎,正是停泊舟师,操练水军的好地方。

  重新回到九卿位置的邓禹,从柴桑城出发,乘坐一艘小船,前往湖中的孤山岛,刘秀就在那亲自练兵。

  彭蠡泽平素本是风平浪静,舟行其中,如同驶在一面镜上,但近几天随着秋风猛吹,却霎时间风云变色,惊涛拍岸,邓禹只能抓紧栏杆,浪更大时,甚至得把自己绑在船上。

  经过了胆战心惊的一程后,远远能看到湖泊中的一座山峰,自十里外望之,四周是茫茫无际的湖水,却有碧峰耸然孤起,上干云霄,像浮在水面上一样。

  而汉军舟师就聚集于此,不止有大翼、小翼、艨艟等,甚至还有一艘巨大的楼船,那就是刘秀的座驾。

  等邓禹登上如林般耸立的墙橹帆幔后,才在甲板上见到了汉帝。

  刘秀兴致不错,见面先夸了邓禹:“大汉南迁后,东西辖境过长,从荆州到广陵,就算顺流而下,也得数日行程,若魏军分兵来击,颇有些难顾首尾。”

  “朕一直在找能兼顾东西的屯兵之地,亏得仲子推荐了柴桑。”

  邓禹应诺,说道:“此地据江湖之口,为噤喉之地。当初淮南王谋叛时,其麾下有谋士伍提议,说只要有寻阳之船,守下雉之城,结九江之浦,绝豫章之口,强弩临江而守,可禁南郡之兵。如今大汉已失荆北,江陵又在蜀兵手中,就只能守江夏、九江以蔽全吴了。”

  说白了,柴桑就是东汉的第二道防线,若是随县、江夏丢了,这里恐怕要直面魏军的进攻,而柴桑九江的得失,又关系到下游吴会、淮南的存亡!

  但刘秀,又岂会甘心做一个偏安皇帝?他询问邓禹:“仲子这几日,与蜀使谈得如何了?”

  先时,公孙述派遣荆邯来见刘秀,希望两国同时出兵,但东汉上半年刚丢了淮北,接着内部的山越又在闹腾,确实抽不出太多能够出征的兵力,刘秀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遂避于孤山练兵,让邓禹与之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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