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利用自己的身份从工部,匠作两部抽调熟手工匠,以减免徭役的名头,让他们帮你白干活?”
沈如连忙道:“没有白干,给了工钱的。”
云初叹口气道:“一年那么多的俸禄跟奖金养不活你的家人吗?”
沈如哭丧着脸道:“老家人知晓下官如今发达了,就从岐山老家纷纷来投,下官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想着开几个产业,把这些亲眷都安排进去,谁知晓,他们啥都不会干,下官也是被逼的,不得已才从工部,匠作借一些工匠带带他们。”
云初沉吟片刻道:“既然是借调,那就正式下文书,用了人家的人,就要给人家补偿,弄一份正式文书,拿来我用印。
你给我听着,要是再敢把污水随便排进护城河水系,把长安城弄得臭气熏天的我不饶你。
身为主簿,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大好的前程呢,别被几个钱给毁掉。
就算是想要开几处产业,也堂堂正正的开,不要鬼鬼祟祟的,这样反倒不好。”
沈如继续哭丧着脸道:“要是堂堂正正的开生意,那就要跟别人比拼了,这不是比拼不过嘛,只好弄一些小手段,弄钱养活那些人。”
“把你那几个不上台面的生意撤掉,赚到的钱还不够丢人钱,去三山里,找他们的里长,就说我说的,他们的造纸作坊可以开起来了,你有一点钱,准备投进去。”
沈如眼睛一亮道:“专供波斯、大食商道的造纸作坊?”
云初烦躁的指指门口。
沈如在屋子里擦拭了汗水,整理好了衣衫,轻声咳嗽一下这才离开了官廨,对垂头站在门口的小吏道:“不够丢人钱!”
小吏的脸被臊的通红,沈如却没有再说啥,用指头恨铁不成钢的指点一下排队的众人,再哼一声,就背着手回自己的公廨去了。
沈如是感觉痛快了,云初这边却被自己的部下犯下的千奇百怪的蠢事气的三尸神暴跳,他也是平生第一次发现,人活在世上,能不给别人背锅,就尽量不要背。
否则,一旦知晓你两个部下居然是一对的时候,你会被活活气死。死后,还会被别人质疑你的取向,毕竟,这种事一旦出现,就是一窝!
被气的浑身哆嗦的云初咆哮着要衙役们关闭县衙大门,各部房停止办理业务,让张甲叫来一队专门打板子的衙役,将外边排队的这些蠢货,挨个过一遍板子。
那些人一看要挨板子了,反倒不再害怕了,他们相信,只要这些板子打在屁股上,自己犯下的烂事就能被县尊一笔勾销。
于是,一个个朝熟识衙役挤眉弄眼的,就盼着板子落下的时候能轻一些。
万年县县衙自省的结果很快就被云初一桩桩,一件件的写成告示张贴在告示牌跟城门口,告示里说的很清楚,这都是这些年万年县在办公过程中出现的不法事,都是他这个县令没有管好属下的错,但凡有与这些事相关的苦主,可以来县衙解决云云。
这可能是大唐官府第一次在没有被御史言官抓住错漏,自己自查出来的一大堆问题,最重要的是,官府竟然主动认错,看后面的告示上说,还有补救措施,赔偿措施等等。
这可就太新鲜了。
有人说这是士子们闹事之后的结果,如果那些士子不闹事,这些地方官们永远都不会自省。
也有人说这是酷吏来过长安之后的结果,与其落在酷吏手中被折磨,不如自己果断地先爆出来,改正,好让酷吏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种事情对万年县下属官员们是很好的一件事,但是,对云初这个主官算不得好,毕竟,他一口气背下这么多的黑锅,巡城御史们想要不弹劾他都不可能了。
洛阳上阳宫。
李治落寞的靠在巨熊肥硕的肚皮上,侧着脸瞅着窗外的翠竹,似乎在听风过竹林的响动。
直到巨熊开始用爪子挠肚皮的时候,李治才发觉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么说,唯一愿意拉一把上官氏的人只有云初吗?”
随着李治清幽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一直匍匐在地的瑞春小心的回答道:“富春都督曾经问云初,是否见过上官氏幼女,云初道:不曾见。
可是,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云初救走了上官氏幼女,包括富春都督。”
李治又道:“富春既然看到了,为何没有阻拦?”
瑞春道:“富春都督的奏疏上说,此事只宜陛下裁决。”
李治笑了起来,抓着一只巨熊爪子抚摸着自己的胸膛道:“富春不是不想,而是害怕云初暴起杀了他吧,想想也是啊,堂堂宰辅被一阉人诛杀,那个二百五就算不喜欢上官仪,此刻也会心生怜悯,出手保护上官氏幼女,不过是想找一个诛杀富春的机会而已。
瑞春啊,你也看到了吧,这朝堂上都是一些毫无人性的凶兽,争权夺利之下,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一想起那些文士手持斧钺相互砍伐的模样,朕到现在还觉得可笑。
也罢,朕这里还有一个有心的。
云初最近还干啥了,就没有想来洛阳帮助太子的想法?”
瑞春继续禀奏道:“奴婢托刘公仁轨问过云初,为何不来洛阳。
云初曰:陛下选择了裴行检,没有选他。”
李治笑道:“多好的回答啊,没有一点错,朕选的士裴行检,不是他,选上了,就来,选不上就不理不睬,多好啊……”
瑞春又道:“奴婢听太子与宫人说,云初已经辞去了太傅一职位。”
李治嗤的笑了一声道:“朕从未加封过他为太傅,只算得一个小小的武学教习,天知道什么时候,人人都把他当太子太傅对待了,他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辞去了太子太傅一职?
真是好主意啊,知道现在世道不好,就想着片叶不沾身?
算了,就不折腾他了,无论如何,聪明人总该有一份奖赏的。”
瑞春低声道:“上官氏余孽……”
李治叹口气道:“忘了吧,但凡再有人问起那个幼女,云初一定会暴起杀人的。猛虎不是不能撩拨,却一定要有一个限度,否则会咬死人的。
那个幼女,应该就是云初忍耐的极限了。”
瑞春又等了一会,见皇帝似乎已经睡着了,就匍匐着离开了上阳宫。
如果,云初算是一头猛虎的话,眼前这位病歪歪的皇帝则是一头受伤的龙,他睥睨一切,藐视一切,监视一切,也有杀死一切的心。”
第一百零七章 李弘的众望所归
清晨,云倌倌打着哈欠从自己的小院子里出来,就看到娜哈姑姑在殴打云锦姐姐。
打的很是凶残,那么粗的棒子带着风声就往云锦姐姐的背上砸。
云锦姐姐不敢抵挡,只好往娜哈姑姑的怀里钻,还用手里的棒子捅娜哈姑姑的肚子,被娜哈姑姑用膝盖顶在云锦姐姐的肩膀上,云锦姐姐就飞出去了……就这,娜哈姑姑还不放过她,举起棒子就朝倒在地上的云锦姐姐砸……
“妈妈,妈妈,姑姑要打死姐姐……”
云倌倌努力的倒腾两条短腿,一边跑,一边喊,希望能在娜哈姑姑打死云锦姐姐之前喊来妈妈,阻止这一场骨肉相残的场面。
等她焦急的拖着怀抱寒山儿的虞修容赶到事发地的时候,娜哈姑姑跟云锦姐姐都不见了。
这让云倌倌害怕极了。
上官家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二婶婶让人殴打一个很漂亮的丫鬟,打着,打着,那个丫鬟就不见了,阿娘说,那个丫鬟死掉了。
虞修容见云倌倌的大圆眼睛里又开始出现水雾,就笑了,拖着这个孩子进了后院里的一间大屋子。
才进去,云倌倌就破涕为笑,指着单手抓着一根木头橛子在空中横移的云锦抬头对虞修容笑道:“姐姐没死!”
虞修容将怀里的寒山儿放在毡子上,抱起云倌倌就把她挂在一根铁杆子上,然后,就松了手。
吊在半空的云倌倌吓坏了,这让她再一次想起自己被挂在牛角上的场面,才要叫唤,就听妈妈在旁边道:“你脚下是悬崖,只要松手就会摔死,你如果想活,就要自己想办法,就像你被挂在牛角上一样,想办法,一定要在你没力气继续抓住杆子的时候想出办法,要不然,就会被摔死……”
云倌倌双手抓在单杠上大声的哭,两只短腿不断地踢腾,她很希望妈妈能抱她下来,可是,妈妈就在旁边看着,不动弹。
“安静下来,这个时候一定要安静下来,想办法,想办法,除过你自己没人能救你……”
云倌倌还是在大哭,不过,她很聪明,开始学云锦抓着一个个木橛子在空中横移办法,倒腾自己的小手,开始在单杠上横移。
虞修容笑吟吟地看着在单杠上努力求生的云倌倌,对这个孩子越发的满意了,在云家,孩子聪明不聪明的并不是首选,坚韧才是。
眼看着云倌倌把自己的身体倒腾到单杠的立柱边上,最后抱着立柱滑下来,看着云倌倌抱着立柱哇哇大哭的模样,虞修容对这个孩子就更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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