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点点头,不理睬嘶声喝骂云初的李元策,讲目光落在军司马姜协的身上。
姜协出班启奏道:“臣下虽然为军中司马,然而,对云帅与行军长史之间的纠纷有所耳闻,就在臣下准备介入之时,行军司马已然发疯了。”
听姜协这样说,云初瞟了一眼这个人,当初说好的他会在皇帝面前替自己分说的,此时,这个人却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随着姜协的置身事外,左相姜恪冷冰冰的道:“请陛下严查。”
云初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右相裴行检,然后朝皇帝拱手道:“些许小事不足一提,还请陛下尽快封赏有功将士,以安军心。”
李治道:“如此说来,你这是不但算辩解了?”
云初再次施礼道:“臣下这点事情,还请陛下莫要迁怒军中将士,此次西南之战,将士们各个奋勇争先,有错也在微臣一人而已。”
裴行检见御史台的人好像都睡着了,就出班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云初所言极是,云初与赵郡王的纷争乃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还请陛下依例封赏大唐的有功之臣。”
随着裴行检发话了,中书,御史台的人纷纷出班,七嘴八舌的希望皇帝尽快封赏有功的将士,至于云初是封赏,是罚,过后再论。
李弘见师父一人孤独的站在最前方,叹口气站起身道:“就算是按照以前的例子,也是应该先封赏大将军,而后才是旁人。”
武媚坐在右边瞅着云初平静的面容微微皱眉,然后就继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治坐在最高处,用手拍打着龙椅的扶手轻笑一声道:“还以为你为官多年,人缘应该不错,没想到如今到了事情上,才发现你啥都不是啊。”
云初抱着笏板施礼道:“猪羊成群,虎豹独行。”
李治似乎不怕事大的笑道:“你说这大殿之上的众人乃是一群猪羊?”
裴行检瞅着云初道:“老夫也是猪羊吗?”
云初瞅着裴行检被玉带束缚的大肚皮冷笑一声道:“猛虎肥成猪了,与猪羊何异,不知你现在还有没有跟本帅一分高下的本钱?”
说罢,云初就转过身瞅着满朝文武道:“本帅说你们是一群猪羊,尔等可有异议,如果有,今日不妨就跳出来,本帅尽数接着就是了。”
裴行检不愠不怒的道:“老夫久不上马,脾肉早生,已经无法在武力上与你争锋,如此说来,你可满意?”
云初冷笑一声,抱着笏板任由那些被激怒的臣子们在身边高声喝骂……
这场面看的武氏兄弟心情极度激昂,他们两个不但没有靠近云初跟着旁人一起叱责云初,反而将身体向后挪一挪,武承嗣还拉过来一个肥胖的户部主事挡在身前,这才眉花眼笑的看云初被众人口诛笔伐。
武三思低声对武承嗣道:“御史台老张已经开始说他的祖宗八代了,他为何还不出手打人?”
武承嗣咕咕笑道:“快了,快了,云初这人最是受不得气,动手就在眼前。”
李治瞅着云初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让宦官按住暴跳如雷的李弘,他自己则目光炯炯的盯着在暴怒边缘游走的云初。
他也很希望云初在大殿上动手,将原本不大的祸事弄得更大一些。
云初立于当场,周围满是一张张长着胡须的脸,这些脸毫无意外的都带着怒气,口沫横飞的指责云初的种种错处。
直到李元策见云初遭到群臣的口诛笔伐,这个平日畏惧云初如虎的家伙,竟然来到云初面前用手指指着云初的鼻子道:“腌臜酋奴,也敢冒充我大唐……”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觉得自己腰带一紧,整个人居然凌空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云初单手高高举起,大骇之下道:“君侯饶命。”
武承嗣兄弟两人见李元策被云初高高举起,兴奋的小舌头都在颤抖,一把扯开碍事的户部主事,站在最前面,想要看清楚云初到底是如何殴打旁人的。
李治眼看着李元策被举起,正要高声喝止,就发现暴怒的云初,用力的将李元策向上抛起,然后趁机将笏板插在腰间,就在李元策的身体在众人惊骇地目光中下落的时候,云初的右腿闪电般的踢出,刚刚落下的李元策的身体爆出一声巨响,旋即又被踢的飞了起来。
武承嗣再也忍耐不住心头的兴奋高声道:“好!”
第九十九章 一件事有无数种看法
大将军云初怒如狂狮。
他不仅仅往死里殴打对他出言无状的李元策,就连那些无视他在西南立下的盖世伟业对他指责不休的御史言官们也一样出手。
于是,原本肃穆的朝堂,就变成了一个斗殴场。
云初双手抓住一个肥胖的郎官就丢了出去,又一脚踹在一个侍郎的屁股上,让他飞出去老远,一肘子打在一个发狂的御史脸上,眼看着两颗牙齿从嘴里飞出,就这,他还有功夫再一次将生死不知的李元策踢得撞到柱子上。
武承嗣闪身避开一个飞过来的御史,又出手扶正一个踉跄后退的光禄大夫,还趁机在一个平日里老找他事情的御史的腿弯踹一脚,看着御史双膝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他都觉得疼。
此时此刻,武承嗣对云初殴打他的事情终于没有那么记恨了,从现在的场面来看,云初殴打他不是专门针对他,是他干的事情触怒了云初,这才挨的打。
这就是有心跟无意之间的差别了。
有心殴打你的人,绝对是敌人,无意殴打你的人就不一定是敌人了,再想想云初虽然殴打了他们兄弟,还殴打的很惨,可是,云初教他们兄弟做事的时候,也是不遗余力。
从这一点来看,云初没把他们兄弟当成敌人。
如果单纯的抛开云初殴打他们的事实不谈,云初对他们兄弟其实还是很好的,至少在天津桥上没有昧着良心埋没他们兄弟的功劳,重要的是还亲自赋诗一首。
走在云初制造的大混乱当中,武承嗣,武三思兄弟心满意足的如同两个清风过客。
武承嗣甚至觉得,如果云初这一次倒霉的话,殴打他们兄弟的事情就算了,他们兄弟不准备落井下石。
云初这个人只是单纯的脾气暴躁。
而且是对事不对人的普遍性暴躁……
就像今天,挨云初揍的人多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拿他们兄弟挨云初揍的事情笑话他们了,毕竟,只要看看胸骨塌陷,口鼻向外喷血眼看就没救了的李元策,他们兄弟屡次从云初的拳脚下逃出生天,堪称奇迹。
看着云初在大殿上大发神威的殴打百官,李治坐在上面面如平湖的一点发怒的意思都没有,他甚至陷入了悠长的回忆之中。
当他还是一个皇子的时候,就曾经无数次的在先帝的朝堂上见过这种场面,不论是尉迟恭的重拳,还是程咬金的暗脚,抑或是李绩的借力打力,还是长孙舅舅将割肉的手插子倒插在起身喝骂旁人的政敌坐垫上,像梁建方那群人扭头折臂放屁的手段都上不了台面。
李靖为了方便作战差点弄死唐俭,尉迟恭为了凌烟阁排名差点打死李孝恭,再加上今日云大将军暴怒殴打百官的事情,李治终于觉得自己的朝堂跟先帝的朝堂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了。
凡是在金殿上莽撞无理的人,在李治看来,都是一些忠君爱国之士。
这个道理是时光告诉他的,直到那些人死亡,他们对大唐依旧忠心不二。
李治看一眼正鄙视的瞅着云初大杀四方的武媚,觉得自己到时候给长孙舅舅正名了,毕竟,长孙舅舅有没有谋反,他心里清楚。
看着云初单手提起一个主事郎中掼在地上,武媚并没有觉得云大将军武力超群,相反,她将更多的目光放在那些低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军官团上。
他们的主帅如今正在朝堂上孤身作战呢,他们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野兽中,最可怕的是狼群,而狼群绝对不会看着狼王独自作战而不理不睬的。
那么,云初就是一头猛虎?
嗯,猛虎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头猛虎而已,一头猛虎啸傲山林的范围终究有限,只要范围内有足够的食物,猛虎就不会扩大领地范围。
狼群是不同的,如果种群扩大,它们就会满天下的扩大领地。
武媚又看一眼乱哄哄的朝堂,也看了打的朝臣们狼奔豕突的云初,嘴角微微上翘——困兽犹斗而已。
等陛下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大汉将军们一拥而入,云初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李弘目瞪口呆!
师父给他的印象一向都是聪慧多智,文采飞扬的模样,现在单纯的将武夫的力量发挥出来,一个人就能打的文武百官们抱头鼠窜。
眼看着一个殿前侍御史朝他这边飞过来,李弘站起身,不劳他身后的瑞春出手,就出手捉住了那个侍御史,将他放在一边。
现在说啥都晚了,怎么也要等师父的怒火消散了,再想办法了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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