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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的餐桌_孑与2【完结】(162)

  李绩站起身,瞅着郁郁葱葱的晋昌坊,看着高大巍峨一柱擎天的烂怂大雁塔,也看着人头攒动的大食堂,微微摇头道:“为老夫平生仅见的高明人物。

  一个破败的晋昌坊,三年时间,就成了这般模样……这些年来,老夫见过不知多少英才,见过多少惊才绝艳的干吏,也见过无数可以定鼎天下,充当激流永柱的雄才人物,唯独有本事不用朝廷一文钱,就能把一个破败地方治理成这般富庶模样的人……老夫委实是平生仅见啊。

  听闻,你有雄心壮志心要把整个长安城都治理成晋昌坊的模样,老夫听闻,都心血难平……”

  说到这里,李绩端起梁建方给李绩倒的杀毒药,找了一个空碗,分给了云初一半。

  云初连忙道:“孙神仙……”

  李绩大笑道:“那个老道一辈子只救人,何曾见过他害人,即便是往这酒水中添加药材,也一定是能够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尽管饮来。”

  说着话,就把酒碗塞云初手里,跟他重重的碰了一下,就一饮而尽,然后,就是云初非常熟的模样,李绩呆滞不动。

  云初连忙也一口把碗里的足足有三两的杀毒药喝光,为了照顾李绩的脸面,跟他一起呆立当场。

  大夏天,一口气灌三两七十四五度的酒精,云初还能站的稳稳当当的,倒是李绩的模样可不怎么乐观,先是吐出一口酒气,然后一张有些黝黑的脸就变成了紫色,再然后,就一把抓住身旁的郑仁泰,看的出来,他想努力的站稳当。

  不过,不得不敬佩老家伙的自制力,晃荡几下之后站稳当,晃晃脑袋冲着嘿嘿怪笑的梁建方道:“终究是中了你这个老杀才的暗算。”

  梁建方哈哈大笑,对李绩道:“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能算无遗策,哈哈哈。今日在这小小的晋昌坊被杀的人仰马翻的……哈哈哈。”

  李绩不理睬得意的梁建方又问云初:“此物果真能够减少外伤溃烂之症?”

  云初坚定地点头道:“从太医署的对比研究来看,有效率在六成左右。”

  李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迷离,悠悠的道:“六成,六成,六成已经足够了。”

  说罢朝云初摆摆手道:“今日中了梁老狗的暗算,我们来日再战。”

  然后,就在部曲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了,看起来,李绩的酒量不太好。

  马是骑不成了,安排了家里的马车送李绩回去,回到家里才发现,人已经走了一大半。

  也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一个八品官的家里饮酒吃饭,能来,全是看在李绩这些人的脸面上。

  就算觉得云初很了不起,这些见惯了沙场战争的人,还真得没有把云初这样的战场小卒子看在眼里。

  过来,也就是图个新鲜,看看李绩口中不错的人是一个什么样子。

  裴行俭陪着云初又拜见了一圈人,这一次,走掉的人就更多了。

  直到剩下四五个人的时候,这些人就转移战场去了云家的内宅。

  等云初跟裴行俭两人上好了清茶,梁建方瞅着苏定方道:“是你说,还是我说?”

  苏定方瞅着云初跟裴行俭道:“我来说,你说不清楚。”

  梁建方立刻闭嘴,苏定方喝了一口清茶,稍微愣愣神,马上道:“全力经营长安!这就是你们一个担任长安令,一个担任万年县尉的全部意义所在。”

  裴行俭皱眉道:“如此说来,迁都洛阳,已经尘埃落定了吗?”

  苏定方摆摆手道:“这种事哪里会如此轻易地就有定论,不过,陛下不喜长安,这已经是肯定的,我们所有人的家业,基本上都在长安附近。

  这些年来,长安周边可用的土地越来越少,而百姓却越来越多,长安看似繁华,实则虚弱。

  现在的局面就是一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场面,等长安的底气被消耗一空之后,这座城市将陷入最低迷,最困乏的时期。

  原来我们以为长安这座城市没救了,结果,从晋昌坊,曲江里的变化上,让我们又萌生了希望。

  希望能通过人治,改变长安,至少要让长安即便是断绝了外援之后,还能独自经营下去。”

  第十一章 富贵后遗症

  经营长安,就是经营军方老巢。

  别看这些老家伙这个公,那个侯的,一个个不是实封几千户,就是实封几百户的,可是呢,他们只有收税的权力,没有实际管理的权力。

  即便是收税权力,其实也不在他们手中,都是地方官吏们收到钱之后,再拿给他们。

  世上最不可靠的事情,就是钱财过他人之手,就像云初的永业田,口分田,官田,全在他娘的太白山里面,一年能收到多少,全看当地官员想要吃肉还是想要喝汤。

  想吃肉的时候,云初的永业,口分,官田就会颗粒无收,有时候还要倒缴。

  想喝汤的时候,云初就能得到一些粮食跟麻布,以及一些土特产,比如去年天下大熟,云初就得到了三担干瘪的麦子,跟六匹当抹布都不算是好抹布的麻布,当然,还有两只风干的兔子跟三只野鸡。

  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云初差点哭出来,这就是自己在大唐占得大便宜。

  勋贵们封地里的状况也不会比云初好到那里去,禁止勋贵们盘剥百姓,这就是太宗皇帝,赏赐田地人口给功臣之前事先说好的。

  除非可以厉害到,像长孙无忌一样,不但有赵国公的爵位,还有一个赵州刺史的兼职,只有这样,他才能自己给自己分配封地上的产出,才会变得很富裕。

  除过他之外,哪怕是亲王,在封地就藩之后,也要接受朝廷委派给他的丞相,长史等人的钳制,更不要说地方上的那些官吏,更是会把他当贼一样防备。

  其余的勋贵就更不用说了,封地里遭灾,他们有救护封地百姓的义务,至于别的,真的可以忽视掉了。

  长安附近的田地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早年跟着高祖,太宗皇帝打天下的功臣,因为战功或者别的什么吮痈舐痔的功劳,获得的田地。

  这些田地,基本上是由他们的老婆们亲自管理的,收获除过缴税之外,全部归自己。所以,这里的东西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在大唐,田地就是财富之源,不论土地贵贱,只要能买到好的田地,就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

  云初认为这个观点是错误的,结果,才说出来,就受到虞修容跟崔氏反驳,她们固执地认为田地最重要,如果家里的财产有一个需要剥离的顺序,曲江里的上百亩土地,将是最后一个需要被剥离的财产。

  至于日进斗金的晋昌坊大食堂,则属于在破家之前,就该拿去换取或者放弃的财富。

  而酒精制作,棉被制作,羽绒服制作,则被这两个女人规划为不可分割的财富,云家如果倒霉了,还要依靠这上百亩田产,跟这两样秘方东山再起呢。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是兵法书上说的话,但是在虞修容跟崔氏眼中,田地是永恒的。

  这不仅仅是崔氏跟虞修容两人的看法,更是全长安人的看法。

  云初对此非常地不理解,就大唐关中现在一亩地的产出,好年景都不足两百斤,就这,还是水田的产出,就算一亩地产出三百斤,按照长安此时的粮价,八文钱一斗,三百斤算三十斗,一年下来也就两百四十文,再算上麦子收割之后种一茬糜子或者荞麦的收入,不算人工,一亩地一年最多收入四百个钱。

  更要命的是,长安附近水田的价格是十一贯钱一亩,合一万一千钱。需要将近三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把买地的钱收回来,这基本上就是唐人一大半的生命历程。

  一辈子不吃不喝的,就为了得到一亩地?

  “账不是这么算的!”在拿到云家聘礼之后,早就不避讳云初的虞修容,已经把自己摆在了云家主母的位置上,并且摆得理所当然。

  云初很想抬手给死犟死犟的虞修容一巴掌,发现这个小女子一脸的坚定,即便是挨打,也坚持认为云家应该走兼并土地的路线。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云初突然想起,自己很久很久以前买的那套房子……贷款二十年,每月要还四千左右,而他一月的薪水只有七八千……与唐人买地的状况何等的相似。

  就这,官府里的一群智者,还纷纷说他买得好,肯定赚钱。

  很奇怪啊,长安附近的土地,跟他以前买的学区房一样,挂牌就能卖出去。

  如果云初现在,要把自家在曲江里的土地挂牌出售,每亩地十一贯钱,不出一天,就会有豪奢的买家上门,并且给现钱!

  而拿到现钱的他,一定会被整个长安人耻笑为败家子,是败坏家业的败类。

  既然自己曾经在科技发达,信息透明的世界里,都能干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指望虞修容跟崔氏,这两个唐朝土著来超越时代,这是非常不对的。

  房子跟土地其实是一样的,中国人爱死了这两样东西,还整整爱了好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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