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看一眼黑着脸的李弘对娜哈道:“你继续这么干,容易让李弘夭折。”
娜哈看一眼李弘道:“他是活该,知道没办法安排我,偏偏还要招惹我。”
云初对李弘道:“你准备怎么办?”
李弘道:“师傅,有没有法子将我从中间一劈两半,好的,肉多的一半给娜哈,另外一半送给裴氏就成。”
云初道:“那就是偏向娜哈喽?”
李弘摊摊手道:“那是自然。”
云初就对娜哈道:“你也有错。”
娜哈笑道:“我知道我有错,可我就是见不得他抱着美人入洞房,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西域吃沙子。”
李弘见娜哈终于笑了,就很自然的道:“没关系,到时候给你划拉百十个小部族到你名下,供你驱驰。”
对于李弘过早表现出来的昏君模样,云初还是很欣慰的,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云初就不想理睬他了。
娜哈的背后是佛门,当然有他们的诉求,就这一次娜哈来洛阳城的事情,绝对是一群老和尚们促成的。
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争风吃醋这种事情,也是玄奘他们一群方外人士可以涉足的吗?
看来,国家大事,在某些方面处理起来跟家事也差不多,只是被人为的给高大化了。
说皇帝用金锄头锄地的大有人在……
洛阳的牢城很大,犯官很多,娜哈带来的食物又太多,可惜,吃饭的就只有他们三人,别人只能看着。
李弘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之一,即便是在监牢里,这一点也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的再次到来,就像是给昏暗,阴沉的诏狱带来了一束阳光,可惜,这一束阳光只属于云初一人。
“父皇今晚回来看你。”
李弘在喝了几杯酒之后小声道。
“你现在可以窥伺你父皇的行踪了?”云初闻言,眼睛眯缝了起来,如果李弘敢回答说他在皇帝身边有人,云初就准备立刻跟这个家伙划清界限。
这必定是皇帝设下的圈套。
李弘道:“是我母后说的,母后还说,我父皇的小气劲发作了,难免会为难师傅你。
不过,我觉得我母后不太对劲,好像在生我父皇的气,而且还有离间我跟我父皇的关系的嫌疑。”
云初吃一口焦香的肉丸子道:“你准备怎么应对?”
李弘笑道:“当然是要跟我母后联合起来为难一下我父皇。”
“干嘛不直接投靠你父皇呢?”
李弘低声道:“三国之战,两弱联合,对抗最强,这不是至理名言吗?”
云初钦佩的瞅着李弘,觉得他们一家三口能把亲情关系处成东汉末年的三国时代,实在是只有皇家才配。
娜哈给云初布菜,在一边低声道:“我再折磨裴氏两个月,就要回长安了。”
李弘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道:“你可以待到秋凉再回长安……”
娜哈摇头道:“不了,任何事情都有一个限度,我如果闹得太狠,对我的名声不利。
到时候,你大婚,我败走长安,正好符合所有人的期待,就不会再有人总说我是妖女。”
云初从娜哈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多少悲伤的意思,这孩子终究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政客了。
知道自己从李弘这里得不到真正的爱情,就果断的将目光放在政治利益上。
不过,这也非常符合塞人的心性,对于塞人来说,爱情从来都不是必需品,那是在吃饱喝足之后的生活的点缀。
可以说,从娜哈选择来到洛阳闹得李弘的大婚日期一再推迟,这已经算是她此行的成果了。
人人都知晓,娜哈爱李弘,李弘也爱娜哈,裴氏女虽然是明媒正娶过来的,却有很多人在为娜哈打抱不平,尤其是那些喜欢看画本的勇敢的年轻女子。
“不要太委屈自己,娜哈是一个好看的姑娘,不愁嫁,也不愁找不到爱人。”
尽管娜哈表现得很坚强,云初还是将娜哈抱在怀中,抚摸着这个孩子的后背安慰她。
别人只会看到娜哈的坚强,坚韧,只有云初从娜哈紧紧捏着手帕的手知晓,这孩子此时心中定然有无数的酸楚。
于是,娜哈就趴在云初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她哭的很大声,眼泪鼻涕一起下来,如同她幼时吃不到烤旱獭肉一般,是真的伤心了。
李弘在一边搓着手来回走动,如同一头困兽。
娜哈哭够了,就上了一辆马车,不肯再出来,云初瞅着李弘道:“别辜负了她。”
李弘挤出一丝笑意道:“我的人一直都是娜哈的。”
“走吧,你父皇要是知晓你又来看我,我今晚就要睡在麦草堆里了,枣红马恐怕连高粱都没得吃。”
李弘摇头道:“不会的。”
云初笑了,李弘也就走了。
云初回到监牢里的时候,发现果然如同他预料的一样,昨天褥子没有也就算了,今天,连毯子也不见了,不仅仅是这些,枣红马的单间囚牢没有了,它如今需要跟云初挤在一间囚牢里。
囚牢里没有喊冤的声响,只有哪些犯官们痛苦地呻吟声,云初的重拳多少打掉了他们的好几颗牙齿。
枣红马不肯躺下睡觉,云初只好睡在枣红马的腿边,小小的囚牢里挤着一人一马,连转身都困难。
在枣红马尿出来了一泡悠长的尿后,监牢里的地面就湿了一大片,这一下,云初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于是,他就抓着虚掩着的牢门,大声吼叫道:“冤枉啊,陛下,微臣冤枉啊——”
第十八章 扯淡
云初喊冤的声音大极了。
枣红马听主人叫唤的凄惨,也就跟着叫唤起来了,它的声音素有龙吟之称,因此上,悠长的马鸣之声顿时充满诏狱甲字号囚牢里。
其余人听云初这样叫唤,跟着张口叫唤,只是他们的嘴巴被云初打伤了,因此叫唤出来的声音不整齐不说,还有好多漏风的。
只有最后一间监牢里的原给事中李崇德的喊声还算整齐,在众多的叫唤声中脱颖而出。
于是,诏狱甲字号囚牢里便吵闹得厉害。
叫唤完毕的枣红马显得很不安,不断地在监牢里踩踏着四蹄,还用头拱着云初示意他打开牢门,大家开跑。
这是明显嗅到了猛兽的味道,才有的行为。
然后,云初就知道皇帝来了。
一头神情冷漠的黑白色巨熊从诏狱的最里头摇头晃脑地从黑暗里走出来。
每走一步,身上的肥肉就如同水波纹一般荡漾一下,四只粗壮的爪子按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还时不时地用鼻子嗅嗅前方。
巨熊的威势没有保持多久,因为它嗅到了云初的气息,只是一瞬间,这头体重超过四百斤的巨熊就夺路而逃。
不过,当一只白皙的手从黑暗中穿过来,准确地捏住巨熊的耳朵的时候,巨熊立刻就安静下来了,随着这只手的主人缓慢地出现在昏黄的灯火之下。
“陛下,臣冤枉啊……”
第一个发现皇帝出现的人自然是监牢最里头的原给事中李崇德。
这个人被关在诏狱里其实一点都不算冤枉,当皇帝下令重修《氏族志》的时候,他收了人家李义府的钱财,将他列进了赵郡李氏的门楣。
其实这样做问题不大,皇帝要的是打压氏族,将李义府这个穷困出身的家伙列进赵郡李氏,有很好的掺沙子的效果。
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李义府为了一个淳于氏女子害死大理寺郎中,贬官普州刺史的时候,又把人家李义府的名字从赵郡李氏的族谱中给清除出去了。
等李义府死灰复燃之后,他又连夜把李义府全家安排进了赵郡李氏的族谱……这让李义府引为平生之耻。
最后,在李义府的步步逼迫之下,他就只能来诏狱这个地方等死了。
李崇德叫喊的声音过于凄厉,导致李治被吓了一跳,安静下来之后就狠狠的瞪了李崇德一眼。
马上,黑暗中又伸出来一只粗壮的手臂,一把捏住李崇德的脖子向左扭一把,咔吧一声,李崇德的脑袋就向左偏了过去,直到将脑袋搁在了左边肩膀上,口鼻微微出了一点血,他就不再喊叫了。
这一幕无人看到,众人只看到了皇帝跟巨熊,嘶喊的声音就越发的急迫了。
李治笑吟吟的牵着巨熊的耳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他一路走过来,走过的地方就安静了下来。
等他走到最外边的云初居住的监牢,就扶着栏杆瞅着里面的云初笑吟吟的道:“喊啊,怎么不喊了,让朕知晓你是怎么被人冤屈之后送到这里来的?”
云初摇头道:“微臣与众不同,是被陛下一句话给关进来的,所以,不冤枉。”
李治点点头道:“确实不冤枉,既然都进入到诏狱里面了,如果再喊冤枉,岂不是说朕是一个不能明辨是非的昏君,云初,朕是昏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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