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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的餐桌_孑与2【完结】(792)

  就在昨日给死者定赔偿数额的时候,他是刻意观察过三个死者家属们的。

  长安牛贵一头两岁口的耕牛,价值十五贯钱左右,这几乎是大唐一个成年男子五年的工钱。

  拿来补偿械斗死亡,再合适不过了,死者家属对这个结果也非常的满意,没有人当堂提出质疑。

  黄家的族长,也就是里长黄觉,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既然如此,为何黄朋的儿子归来之后,就立刻翻脸,甘愿冒险深夜进入造纸作坊犯下如此滔天血案?

  想到这里,云初拍拍脑袋,觉得自己昨日还是过于轻率了,没有对这件事有足够的重视,总以为械斗的原因就是那二十八亩地,现在看来不是……

  死人太多,就已经超出了万年县的管辖权限,大理寺接手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云初能想的到,此时此刻,狄仁杰已经带人介入了。

  然而,就在云初等待狄仁杰查案结果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绿衣服的家伙,施施然的走进了万年县衙。

  云初出门迎接,两人才一见面,就见对方一个虎跳过来,一把抓住了云初的手臂道:“宇初,想煞为兄了。”

  云初疑惑地瞅着这个身着绿袍,头戴绿帽,一脸的长须脸膛被高原紫外线晒得红的发紫,整个一个大唐版关公的家伙,半天才道:“贺兰,你已经拿下羊同部落了吗?”

  此时的贺兰敏之与云初记忆中的贺兰敏之已经完全不同,如果说以前的贺兰敏之就是大唐这座温室里的一朵长歪了的花朵。

  那么,现在的贺兰敏之,就是一棵经历野外狂风暴雨洗礼过的参天大树。

  更不要说这家伙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子鲨鱼的味道,这股子味道带着一股子腥味,一股子尿骚味,还有大海特有的盐味。(今天刚刚闻过,听说鲨鱼从不排尿)

  这就是猛人的标准味道。

  第二十八章 正午阳光

  “你怎么回长安了?你老婆呢?”

  “你这人啊,怎么一见面就问候别人老婆,莫非你对她有什么想法不成?”

  云初摇摇头道:“那是你的禁脔,我不敢有什么想法,主要是你这人是和亲去的吐蕃,现在跑出来了,自然要问问女主人的意见。”

  贺兰敏之笑道:“她马上就来,主要是有一个属下犯下了一点错,她正在收拾,过一会应该会过来赔罪,希望你能放过这个她最喜欢的奴隶。”

  云初爽朗的笑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谁能不犯点错误呢,改了就好了。”

  说罢,就热情的邀请贺兰敏之进官廨喝茶。

  进到官廨之后,贺兰敏之左右打量一下,感慨的道:“我们离别的时候,这里是这般模样,如今,我归来,这里还是没有变化,只是窗户上的这一盆老梅,显得越发的遒劲了……”

  云初往贺兰敏之的茶杯里放了一块冰糖,耐心的烤着枣子,等小茶壶里的茶熬好了,就把浓茶倒进茶杯,眼看着茶水正好没过冰糖,就举杯邀饮。

  “我在西域的时候,听闻你从昆仑山孔道进入了西域,还以为可以老友重逢,喝一杯茶,结果,你转头去了小勃律,失之交臂啊。”

  贺兰敏之很会喝云初给的这种罐罐茶,含了一口茶水在口中,让茶水的苦涩,冰糖的甘甜以及果干的焦香充分在口中融合之后,才吞咽下去。

  “以前身在长安的时候,以为全天下都该是长安的样子,后来被贬斥到了岭南,又觉得全天下都该是岭南的样子,直到我去了吐蕃羊同才发现,长安就是长安,格外的与众不同。”

  云初又给贺兰敏之续了茶水,轻声道:“不离开长安,如何知晓天下之大,不去岭南又如何知晓大海之广阔,不去羊同,不知天有多高,那么,你去了小勃律之后,有没有感受到大好土地,却为土鸡瓦狗之辈侵占,以至于我等英雄豪杰脚下竟然没有立锥之地?”

  贺兰敏之点点头道:“就是这样的,我从小勃律自北向南一路厮杀,竟然没有遇到一合之敌,子女玉帛予取予求,虽杀人盈城,小勃律却处处传颂我的英明,还有无数人愿意追随我征战,厮杀。

  宇初,既然你也有同样的感觉,何不与我一同去羊同,你我兄弟联手,就算是吐蕃赞普之位,我们兄弟也可以问一问轻重。”

  云初喝一口茶水道:“我讨厌野人,我讨厌浑身长满虱子,我讨厌跟猪一样睡在帐篷里,更讨厌那些粗粝肮脏的食物,就连那里的美人即便是掰开腿等我,也让我毫无兴致。

  所以,贺兰啊,那是你的世界,吐蕃虽然地域广阔,放两个英雄还是太挤了。”

  贺兰敏之摇头道:“大丈夫的雄心呢?那里天高,宇初可以扶摇直上,那里地广,宇初可以腾空万里,遂了胸中的英雄志,至于子女玉帛美人,不过是寻常事耳。”

  云初摇头道:“三年的英雄志跟三十年的平安日子我还是能分得清楚地。”

  贺兰敏之一脸鄙夷的道:“有片刻这样的光阴,已经好过庸碌一百年。”

  云初大笑道:“那是你把自己庸碌的生活过的跟地狱一样的,自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与你不同,老婆贤惠,儿女乖巧,朋友忠贞,四邻友爱,这样的日子再过一百年我都不嫌多,谁有功夫陪你去瘟疫,死亡,肮脏横行的吐蕃。

  好了,你就不要劝我了。”

  云初已经在尽量的小心翼翼的用符合精神病人的方式跟这个家伙谈话,可是,眼前这个精神病人把自己带入到曹孟德的人设里不可自拔。

  这些话要是再接下去,要是被李治安插在县衙里的奸细听到了,说不得就要大祸临头了。

  贺兰敏之叹口气道:“我最近在羊同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好。

  我原本想用十年时间来稳定我在羊同的根脚,结果,顿珠没有那个耐心,给他的两个位高权重的叔叔下毒,把人家给毒死了,她的几个堂兄弟来找她的麻烦,她又装摸做样的说事情不是她干的,结果,人家弄来了人证。

  没有办法之下,我只好出手帮顿珠弄死了她的六个堂兄弟,顿珠的父亲发怒,要把我们夫妇驱逐出羊同,然后,顿珠又把她父亲给一刀捅死了。

  捅死了自己的父亲不算,顿珠还派人把她的兄弟姐妹杀了一个精光,最后把她的母亲挖掉双眼,关在猪圈里,还丢了几个肮脏的奴隶进去……(取自象雄年续)

  论钦陵在知晓此事之后,就从逻些带着军队去了羊同,没办法,我只能带着服从于我的六个部落离开羊同。

  这件事说到底是顿珠太急躁了,她应该继续忍耐下去的,等我拉拢到更多部落之后,再这么干就合适了。”

  云初自觉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听了贺兰敏之的讲述,他还是觉得脑子在嗡嗡的作响。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了,眼前的这位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在离开长安的时候,同样把自己除过武媚之外的亲人基本上都给弄死了……

  跟这样的一对夫妇合作,云初觉得仅仅是睡觉的时候睁开一只眼睛是远远不够的,应该全身披上甲胄,刀枪弩箭,火药弹啥的都应该抱在怀里,嘴上还必须叼上一个打开塞子的解毒药瓶子,如此,才能保证自己的小命。

  “你的大军如今都在哪里?”

  “在小勃律。”

  “你们夫妇都离开了,谁来帮你统御大军?你就不怕他们哗变?”

  “他们不会哗变的,顿珠说了,那些人都非常的害怕我们,就算我们不在,他们也会乖乖听话,不敢哗变,也不敢逃跑。”

  “我觉得他们现在已经哗变,或者逃跑了。”

  “这不可能,他们太害怕顿珠了。”

  云初无语极了,他自觉是一个非常自信且开明的人,可是,跟贺兰以及顿珠这一对比起来,还远远不足,他实在是不了解这两个人的自信心来自哪里,不过,考虑到这两个人都是疯子,也就想通了。

  因为,对疯子而言,没有任何对错,他们只需要有一个想法,就会一以贯之的执行下去。

  “我们走的时候告诉过部族人,在小勃律他们干任何他们想干的事情,最好能把小勃律的人都给杀光,这样,不论是小勃律的土地,还是牧场,果园,房子,都会成为他们的东西,如果一个奴隶杀小勃律人杀的足够多,我们还打算解脱他们的奴隶身份,成为一个个光荣的战士……”

  继续听了贺兰敏之的解释,云初开始相信他们的部下可能不会叛逃了,因为,他们是唯一会给吐蕃奴隶一个改变命运机会的人。

  如果不谈国事,不谈正经事,跟贺兰敏之的谈话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

  他给云初讲述他去羊同后的趣闻,给云初讲述羊同的美景,牛羊,以及那里的雍仲本教在那里举行的盛大的祭天仪式。

  尤其是当贺兰敏之用自己低沉的嗓音开始吟唱羊同歌谣的时候,云初一度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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