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停下要拿棋子的手看着云初道:“我问的是根源。”
云初淡淡的道:“我说的就是根源。”
温柔想了一下道:“别将是都尉亲将,负责临阵摧城拔寨,也可以说是死士,你的意思是说李承修不愿意干这个军中死亡率最高的位置?
别忘了,这也是最容易出军功的一个位置。”
云初看着温柔的眼睛道:“别将手下无兵,团长兵不过三百!”
温柔难以置信的瞅着云初道:“仆兵校尉麾下……”
云初点点头道:“一千二,与折冲都尉麾下之兵相当。”
“精锐府兵与仆兵有可比性吗?”
“英公幼子跟一个折冲都尉相比,有可比性吗?”
“所以,李承修现在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是吗?”
云初摊摊手道:“是这样的,仆兵装备不如府兵,却也仅仅是铠甲上的差别而已,自从火器出现在军营之后,铠甲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尤其是遇到火油弹,没有铠甲的仆兵或许还有活命的可能,身着铠甲的府兵要是沾染到火油弹,只有被活活烧死的下场。”
温柔倒吸一口凉气道:“你是说李承修看到了?”
云初点点头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你要说李承修是为了仆兵们仗义执言,说实话,我是不信的,一个字都不信。”
温柔沉吟片刻放下棋子道:“为仆兵仗义执言,先获取仆兵们的好感,再通过给足仆兵武装,获得仆兵们的爱戴,再通过惹怒陛下,获取仆兵校尉的名头,再用这个名头掌兵?
这太扯了,只要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的谋划就会落空。”
云初将棋子塞温柔手里让他继续下棋,口中却道:“成功了就能一飞冲天,在仆兵领域成为一个人物,失败了……如果失败了,你觉得他有额外的损失吗?
至少,为仆兵们仗义执言的名声出去了,为他以后缓缓图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快走,快走,不要每回要输了,就假装很忙……”
云初跟温柔之间的闲话,李思因为在杏子林没办法偷听道,所以,对于眼前这个新鲜出炉的仆兵校尉李承修充满了同情。
云瑾把依旧跪倒在地的李承修拉起来道:“没关系,我们还年轻,有的是从头再来的机会。”
李承修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湿土道:“不,我成功了,谋算了两年多的事情,而今终于成功了。”
李思见李承修喜形于色不像是在说反话,就问道:“仆兵校尉这个鱼腩一样的官职?你如果真的想要这个没人愿意当的仆兵校尉,不用这么麻烦吧?”
李承修道:“这个仆兵校尉与别的仆兵校尉不同。”
云瑾道:“难道说,就因为你这个仆兵校尉是陛下亲自分派的?”
李承修哈哈大笑道:“一个折冲府,能管辖仆兵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都尉,左右果毅都尉,别将、长史、兵曹参军都能轻易的号令仆兵营。
我既然是陛下亲封的仆兵校尉,又是英国公幼子,我倒要看看那个不长眼的敢随意动用老子的仆兵营。”
第七章 一直在裸泳的徐敬业
权力其实是分等级的。
来自最高处的权力任命与来自底层的权力任命有很大的不同。
来自最高处任命的权力,可以将这个职位原本的权力范围利用到极致,而来自底层的权力任命还要遵守权力来源路上的各种限制,等到他手里,也就基本上没啥权力了。
这是官场上的一种常态。
也是李承修为何要通过皇帝之口让自己成为一个区区七品仆兵校尉的原因所在。
仆兵们战时为兵,闲暇时才能恢复本来的面目,罪囚不能立功的话,因为参与了战事,可以罪减两等,如果有军功在身,则立刻成为自由人。
赘婿就麻烦了,不管他干了啥,立下多大的功劳,等到战事结束,他唯一的奖励就是可以享受属于赘婿的爱情,等到下一次朝廷再开战,他依旧是最优先的征用对象。
按照唐人对罪囚跟赘婿的看法,罪囚不过是杀了个把人,抢了一些东西,祸害了几个妇人一类的小事情,只要不被朝廷砍头,从监牢里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赘婿就糟糕了,一个连祖宗,子孙都不要的窝囊废,还不如一个好一点的妇人,这样的人早死早托生,看看下辈子能不能不当赘婿,这辈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李承修喜欢赘婿……当然,他也喜欢罪囚,主要是驱使这样的一群人上战场,他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可以尽情的施展自己对于战争的任何猜想。
兵家——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兵家——一切的目的只为胜利!
兵家——一个残酷而又瑰丽的行当。
或许只有在士卒死亡的那一瞬间,他们才能真正理解兵家的所有奥义。
没错,李承修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且大部分教育来自于李绩。
如果指望李绩这样的超级军事家会去怜悯一群存在感不足的仆兵,那纯属做梦,就像钱到了赌场,就不再是钱,所以,人到了战场,也就别把自己当人看了。
一个仆兵校尉麾下满员的时候是一千两百人,如果前方战事紧,仆兵校尉麾下的仆兵数量甚至会暴增到三千人。
他们的用处很多,比如攻城的时候先进攻,消耗一下敌军的远程武器,或者是在危险地段,先派仆兵们试探一下这里是不是有埋伏,或者是,在逃命的时候,土地太泥泞,就让仆兵们背上泥土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趴在泥地里给骑兵们当桥,好让骑兵们先跑出包围圈……
云初在西域,在辽东作战的时候,没有这样使唤过仆兵,他的军中仆兵数量一直都很少,还主要是负责挖沟渠,运输,扎营立寨的一些工作。
这并非是他心软担心仆兵们损伤太过,而是觉得仆兵们就是一群累赘,耗损大量军粮不说,还会严重拖慢他军队的灵活性。
李承修不一样,他看中了仆兵这个新的领域。
英公受皇帝猜忌,这在大唐并非什么秘密,李承修想要在正兵中获取自己的一席之地非常的难,甚至说基本没什么机会。
就算人人都知道他是智计无双的将军,好一点的主帅也会拿他当猛将使唤,坏一些的甚至会直接把他当炮灰来使唤。
李承修想要出人头地,首先要做的就是自主权,哪怕是仆兵们的主将,对他来说都是殊为难得的好机会。
皇帝答应了李承修的请求,旨意还没有下,他就只能等着。
李承修也愿意等,等皇帝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发现此事是他自己的主意,与阿耶无关,就能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
一盘棋下完了,温柔输了,又下了一盘,云初输了,第三盘下了一多半,温柔尿急……回来之后就不看棋盘了。
“你准备教李承修兵法?这一道上你远不如英公。”
“不,英公负责种树,我负责修理这棵树,一句俗话说的好啊,树不修理长不直,人不修理梗啾啾,我有一种本事,可以把一棵树按照我的心意摆弄成任何我想要的样子。
如果操弄得好,以后都不用木匠做椅子了,我可以种出一棵椅子树来。”
“所以说,李承修日后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你?”
“没错,李绩家的人就像刚出炉的钢,想要成为一柄名剑,有的需要退火,有的需要淬火,然后经历千锤百炼之后,方可示人。”
“你打算锤炼李承修多少年?”
云初闭上眼睛轻声吟哦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温柔听了之后,叹息一声就走了。
李治因为早上吃了几颗很甜的杏子,结果还是中了杏子的毒计,牙齿倒了,吃午饭的时候咬豆腐都有些难,巨熊的牙齿也完蛋了,不过,它的嘴大喉咙粗,可以用吞的。
武媚看着李治把煮鸡蛋掰开,把蛋黄留下,蛋白丢进巨熊张大的嘴巴里,就小声道:“陛下给英公在军中开了一条口子。”
李治道:“人家是按照规矩来的,朕自然要遵守规矩,更何况,这些规矩都是为朕干活的,朕为什么不遵守呢?”
“臣妾总觉得陛下被算计了。”
“算计好啊,朕身处的位置本身就是被拿来算计的,全天下臣民最想算计的人就是朕,谁都不例外,能从朕这里算计走好处的,那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如果算计朕得到的好处用在大唐,能让我大唐国力飙升,朕乐见其成。
如果用在不好的地方,朕再收回来便是,到了那个时候,他算计朕的代价也就会显现。
以前跟云初在长安郊外的棉花地里闲谈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一个笑话,说一个地主最喜欢待客,而且还不要钱,旁人问他原因的时候,他说,这些人吃了老子的粮食,总要出恭……老子地多,不论他跑多远,最终还是会把肥料留在老子的地里,明年就能多打一些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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