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数据,只是涉案官吏及家属,并不包括参与犯罪的士绅商贾。
如果官民全部统计,估计已经超过五千人。
“查吧,既然已经出手,那就一查到底。”朱国祥也收起妇人之仁。
从中央到地方,大明官场已被搞得人心惶惶。
由于大量士绅商贾被抓,甚至影响到局部物资流转,许多城市的米价、布价都因此上涨。
朱铭猛地来一句:“涉及武官的案子,暂时被我压下了。为防止有人狗急跳墙,打算在调换官职的途中,让他们脱离了军队再逮捕。”
朱国祥问道:“严重吗?”
朱铭说道:“主要是都指挥、驻防将领、后勤武官和军工系统,他们平时沾钱的机会太多。特别是那些都指挥和驻防将领,大部分属于早期跟我们一起造反的从龙功臣。他们或是因为能力不足或是因为犯了错误,或者因为身体残疾,被调离一线战斗部队。”
“他们觉得自己升迁希望不大,又仗着自己资历深厚,已不仅仅是贪污问题,还经常在地方上为非作歹。甚至有人圈占抛荒土地,不准地方官分给百姓,然后威逼百姓给他们做佃户!”
朱国祥嘱咐道:“动作要快,军队不能乱。”
“已经在布置了,”朱铭叹息,“这些武人都很狂妄,就算抓了许多文官,他们也不认为自己会出事。他们有着迷一样的自信,甚至……有的人是从大明村走出来的!张口闭口就说,皇帝以前是自己的村长,儿子还在村里做过皇帝的学生。”
这种事情太正常了,开国武将有多跋扈,那是清清楚楚写在史书里的。
历朝历代的开国武将,最离谱者当属王全斌无疑,一路杀俘抢劫就不说了,后蜀皇帝已经献表投降,这家伙的屠杀和抢劫才刚刚开始。
他把已经投降的蜀军逼反,叛军聚众十余万。
甚至害怕叛军过早投降,直接屠了被迫做叛军首领的全师雄一族,霸占全氏一族的财产和女眷,继而又以平叛为幌子四处劫掠屠杀。
刚刚投降的后蜀,居然被宋军逼得十七个州叛乱。
害怕成都城内的四川军队也叛乱,王全斌直接诱杀两万后蜀降卒——这些名义上都是他自己的兵啊!
好不容易平息叛乱,王全斌又在四川赖着不走,而且继续养寇自重。
赵匡胤肺都气炸了,却只能饶恕其罪过,趁机调用解除其军权。十多年后,甚至封为节度使(无兵权),赏赐银万两、帛万匹、钱千万。
最后还能善终,追封中书令。
至于蓝玉,光辉事迹就更不用说。
侵占民田、肆意杀戮只是小事情,他带兵回到喜峰口时,因为守关将士没有及时迎接,直接发兵攻打自家的关城。
这种行为,可以定谋反罪!
相比而言,朱铭手底下那群将领,只是圈占荒地、欺压百姓,简直称得上乖宝宝。
第765章 罪官的用途
桂阳也有窝案,那里一堆银矿。
审着审着,郴州知府孙觌被人供出来。
孙觌贪污数额不大,但案件性质极为恶劣。
这厮竟然侵吞移民安置物资,而且违规收取苛捐杂税,导致辖内各县移民,在分田落户的第一年饥寒交迫。
也不知冻死饿死多少人!
孙觌本人掉脑袋是肯定的,如今正在讨论该连坐多少。
《大明律》现在是按户口本连坐,孙觌这货居然单独立户,户籍册上只有他的妻儿,父母兄弟全都跟他不是一家。
“上报刑部吧,此人明显早有预谋。”
“我建议连坐他父母,兄弟什么的就不必牵连了。”
“但他的兄弟一定要查,或许也有贪污之事。孙觌在前宋就曾攀附黄潜善,只因弹劾过蔡攸,被一些人称赞敢于直言,这才在大明新朝被启用。我听说,孙家兄弟也不是什么好人!”
“也行,请示刑部和督察院,彻查孙家兄弟几人。”
“郴县县令又该怎么判?”
“他说自己是被孙觌逼迫的,而且还曾公开反对过。确实有几个书吏招供,说郴县县令不愿收取杂税。”
“但他还是伸手拿钱了。”
“拿得不多,只有几百贯。他的主要罪行,是在修缮水利的时候,强占新垦出的三百多亩水田,又转手卖了一半给本地士绅。”
“抄家流放就可以了。”
这个郴县县令,便是宋徽宗。
深秋之时,刑部快速批复了郴州府窝案。
需要砍脑袋的押付进京,坐牢两年以下的罚款抵罪,因为牢房已经特么的关满了。
其余四百多人,扶老携幼流放安夷县(贵州镇远)。
宋徽宗带着妻子曾氏,以及两岁大的儿子,哭哭啼啼踏上发配之路。
他近几年积累的财产,已经全部被抄没,只允许带走一些换洗衣物。
好在全程有船坐,沿途官府提供吃食,一路上没有遭太多罪。
过洞庭湖来到武陵县,这些流放罪犯暂时等待,陆陆续续又来两拨汇合,最后甚至来了一支军队。
“直娘贼,都打起精神来,哪个敢逃跑就砍头!”
孙立破口大骂,在流放犯人身上撒气。
这家伙跟随杨志一起投靠大明村,贪财的毛病始终改不了,在河北抄没汉奸家产时,由于私吞财货而被处罚,被扔到淮南做漕运副总兵。
已经吃过亏,孙立不敢再贪了,更不敢对漕粮下手。
但他用空闲的漕船,给商贾运输货物,以此避开沿途的税卡,还导致数千石漕粮被延误。其中一个商贾被抓,审讯时把孙立也供出来。
朱铭网开一面,让孙立继续带兵。
只不过他驻防的地点,换成了遍地蛮夷的安夷县。
登船之时,孙立喊道:“七品以上犯官,全都到我船上来,家属安置在别的船!”
宋徽宗告别妻儿上船,被领到一处船舱,里面已经有两個人了。
互道姓名,作揖问候,这两个犯官,分别是南昌知府曹成大、南昌府通判郭玉。
宋徽宗跟他们聊了两句,桂阳铸币场的场监李元鼎又进来。曹成大突然问:“你们可知安夷县在哪里?”
“不知。”
郭玉和李元鼎摇头。
宋徽宗说:“隶属思州,为诸溪蛮之地。”
本来宋徽宗的官最小,三人没把他当回事,此时却是另眼相看,纷纷打听安夷县的具体情况。
宋徽宗为啥清楚?
因为安夷县这个名字,就是他当年亲自给取的!
皇帝喜欢开疆拓土,官员自然投其所好。
西南地区无兵可用,地方官就跟蛮酋联络,威逼利诱诸蛮首领献土。
这安夷县便是如此设立的,还强行迁徙兵丁和百姓过去。由于安置没做好,大量百姓逃跑,而且跟夷人常起冲突,安夷县又改为安夷堡。
数年之后,士卒逃亡殆尽,渐渐变得荒废。
聊着聊着,陆续又进来几个犯官。
“都出来,将军喊你们过去!”外头有士兵大喊。
这些士卒,也皆为戴罪之身,或多或少都犯过事儿。
宋徽宗跟着众人,一起去见孙立。
孙立神在在坐着,郁闷道:“都自报家门,且按品级来。听说有布政使?”
一个中年男子出列,作揖行礼道:“原江西左布政使向子諲,拜见孙将军。”
孙立点头说:“不错,不错。这次被抓的布政使,除了你之外全都砍头。你才只是抄家流放,也算一个清官了。”
“实在汗颜。”向子諲被羞得面红耳赤。
这两人说话之间,宋徽宗吓得连忙低头,因为向子諲是他的表弟。
孙立拿出流放名单,问道:“江西布政司参议韩栋,站出来让俺看看。”
立即有犯官站出:“拜见孙将军。”
孙立继续念道:“辰州知府阳郜是谁?”
“罪人阳郜,见过孙将军。”另一个犯官上前。
一个又一个犯官,在孙立面前自报家门,宋徽宗这种小喽啰只能排最后。
当宋徽宗站出时,向子諲瞬间瞠目结舌,连忙搓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宋徽宗则是背心冒汗,生怕表弟拿他立功。
向子諲确实想这么做,找到前朝昏君的大功,说不定就能用来抵罪。但想想昏君对自己很不错,不但没有亏欠过他,反而一直重用提拔,向子諲实在是说不出口。
所有犯官都亮相了,孙立终于开始训话:“江西、湖南、广西的流犯,都往安夷县那边流。广东、福建、浙江的流犯,却是流往台湾岛。莫问台湾岛在哪,俺也不知道。俺只知道安夷县很重要,可以盯紧思州田氏。今后朝廷征讨大理国,东路军也会走安夷县。”
“俺是犯官,你们也是犯官,说不定还有立功的机会。向子諲!”
向子諲正在纠结之中,忽听孙立喊自己,他连忙上前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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