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子顺哈哈一笑:“原来俺是这般人,可贞兄谬赞了。”
“恭迎李相!”
众人齐刷刷站起,朝着李含章作揖。尊敬之意也有,但更多是揶揄打趣的表情。
李含章没好气道:“这里又不是衙门,吾等皆为旧识,再如此称呼我可要走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各自落座添酒。
闵子顺说道:“今日还缺几人,他们却在地方有要事办理。”
李含章叹息道:“白三郎的差事最重,河南摊丁入亩很艰难啊。而且去年的大案,也是他引出来的,不知被多少人暗中嫉恨。”
提到大案,气氛有些微妙,这件事情特别敏感。
“说点别的吧,”闵子顺转移话题,“听闻德远出使倭国,那里可有什么异邦风俗?”
张浚考中进士更晚一科,他是通过何粟跟大家结交的:“日本此国,事事效仿盛唐,却又显得不伦不类。那里的贵族女子,皆染黑齿、涂铅粉、刮眉毛、披长发,夜晚见到直令人毛骨悚然。”
潘良贵极为诧异:“为何要把牙齿染黑,不觉得又脏又丑吗?”
“我问日本贵族,他们也讲不明白,”张浚说道,“就连日本公卿大臣,也有些效仿女装。把眉毛刮掉,描成蚕豆模样,把脸涂抹得面无血色上朝,且自认为这样的装扮风流倜傥。”
何粟鄙夷道:“番邦蛮夷便是这般,想学大唐也学不到精髓。”
闵子顺问道:“倭国真有那么多金银?”
张浚点头道:“金银极多,估计今年就能运回第一批。而且还伴生铜矿,可以弥补大明的铜料缺额。”
“此天赐我大明也!”
潘良贵拍手赞叹,举杯与众人同饮。
一杯酒下肚,又互相问起这几年的经历,聊着聊着就开始谈国事。
去年的贪腐大案,清理了诸多官吏和士绅。虽然搞得官场动荡、地方政务停滞,却也加强了朝廷威信,朱铭趁机全面推广改革方案。
包括四川在内,从今年开始,所有省份都要清查土地、摊丁入亩、吏役改革。
这是最好的机会,不用重新再杀一遍!
李含章等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楼上的房间却有人喝闷酒。
李邦彦靠窗枯坐,一杯接一杯下肚。
他往日在家宴请宾客,动辄数十上百人,而且客人非富即贵。
现在却连个酒友都找不到,以前攀附奉承的那些家伙,现在皆对李邦彦避如蛇蝎。他以为自己人缘很好,朋友满京城,如今才晓得全是假象。清倌人在房里咿咿呀呀唱着,李邦彦突然醉倒在酒桌上。
李邦彦老家的宅子也被抄了,执行者似乎跟他有深仇大恨。李邦彦自己出钱赎回老宅都不行,发卖家产时也故意不卖给他,搞得现在连个自己的宅子都没有。
活着真没意思!
翌日酒醒,回到租住的地方,李邦彦对妻子说:“搬去杭州吧,俺还没去过苏杭。俺今年还不到六十,纳一房小妾,或许还能生儿子。到时候做你的嫡子,好生教育培养,让他在杭州经商。”
妻子说道:“我托人打听到,徐敷言的长子,前些日子复官了。你那几个庶子会不会哪天也能赦免?”
李邦彦没好气道:“那能一样吗?徐敷言的长子跟次子,是被无辜牵连的。你我那两个儿子,还有几个庶子,全都贪赃枉法啊。就算官家、太子念及旧情,也顶多恢复俺的出身文字。想要儿子,只能再生一个。实在生不出来,就从族人那里过继一个。”
李邦彦出身小门小户,祖父是采金淘金的工匠,父亲是开铺子的金匠。没有太多族人可言,但过继一个嗣子还是很容易的。
夫妻俩也不吵了,张罗着搬家去杭州,而且从此改名换姓。
李邦彦找到几个相熟的商贾,把朝廷抄家退还的十万贯,全部兑换成杭州那边的汇票。这些商贾趁火打劫,手续费就收了他一千贯。
虽然亲属皆被流放,但朝廷不追究仆人。
李邦彦把大量仆人遣散,只挑几个信得过的忠仆,便坐船一路往杭州而去。
旅程漫漫,空虚无聊之下,李邦彦开始创作戏剧。
这回不再写什么市井艳情剧,他要写一个前朝富贵公子,在社稷更替时遭遇悲欢离合。写的是宋末东京城之事,有朝堂政斗,有富贵奢靡,有儿女情长,展现那一段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岁月。
杭州也有贪官落马,许多产业都在官方拍卖。
李邦彦买下运河边一处房产,又买了百十亩地,便拿着户口本去县衙重新落籍,从此改名叫做李国栋。
接着又找来牙人,想纳一房小妾。
牙婆对李邦彦说:“相公的要求太多,又要面容秀丽,又要臀大易生,还要知书达理。大明不是前宋,这样的年轻女子可不好找,毕竟卖儿卖女的真没几个。官府还对人牙行当查得严,私牙抓到了就坐牢,稍不注意还要流放杀头。”
李邦彦没好气道:“俺不是买丫鬟仆人,俺就是想纳一房小妾,让你帮忙物色个合适的。”
“那你找媒婆啊,我是个牙婆!”牙婆直接怼回去。
李邦彦顿时语塞,因为这牙婆说得好有道理。
牙婆突然又说:“相公可以买个新罗婢为妾。”
“新罗婢?”李邦彦来了兴趣。
牙婆解释道:“这两年卖儿卖女的变少了,丫鬟仆人的契书也查得严,新罗婢就在苏杭流行起来。听说是高丽为了还债,公卿贵人就搜罗美貌女子,教她们伺候人的礼仪,然后卖到大明来换钱买粮。杭州有读书人说,高丽便是新罗。新罗婢在大唐的时候,只有权贵才用得起。这些高丽女子,就被称作新罗婢,可风雅得很啊!”
本来生无可恋的李邦彦,连戏剧都懒得创作了,突然就对新罗婢产生了巨大兴趣。
李邦彦微笑点头说:“新罗婢确实风雅,再来个菩萨蛮和昆仑奴,那就真是直追大唐盛世了!”
第770章 老李发现财路
牙婆带来几个新罗婢,李邦彦看了连连摇头。
粗手粗脚的,使唤做佣人还行,纳妾生儿子却不够。
牙婆说道:“这新罗婢有三等。上等能歌善舞,中等容貌秀丽,下等任劳任怨。上等新罗婢,一到港就被青楼买走。中等新罗婢也有富人争抢,杭州只剩下这些了。”
“这些能算中等?”李邦彦颇为不屑。
牙婆又说:“等下一船新罗婢运至,我立即过来给相公报信。”
李邦彦问道:“每船都有?”
牙婆说道:“也不一定,但这两年越来越多。”
高丽先被金国劫掠一通,而且还赔偿了粮食,平壤及以北地区饿殍遍地。
大明军队占了平壤,也让高丽提供军粮,而且每年都需要支付。
高丽的粮食哪里够啊?
他们想方设法用土特产抵粮,甚至抓来乡下女子,卖给迁徙过去的汉人光棍。
有个读过书的浙江海商,在高丽进货时得到启发。他知道唐朝时流行新罗婢,于是伙同高丽官员搞人口贸易,再让杭州读书人进行宣传炒作。
“新罗婢”一下子就火了!
高丽的朝中重臣得知消息,非但没有阻拦,反而也加入进来,而且提供的新罗婢质量更高。
就连下等的新罗婢,也有富人愿意买。
因为任打任骂、任劳任怨,给她们吃顿干饭都感恩戴德。
这还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真心实意。
想想高丽百姓过的啥日子吧,在中国只能用来披麻戴孝的布料,放在高丽却属于市场流通“货币”。
下等新罗婢全是高丽底层女子,她们被卖到杭州来做佣人,吃穿都比在老家时更好,当然愿意勤勤恳恳干活。
李邦彦现在杯弓蛇影,干啥都小心翼翼,不由问道:“朝廷不准蓄私奴家里养新罗婢犯法吗?”
北宋末年,基本已废除奴隶制,就连犯官的女眷都不再纳为官奴。
《大明律》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明文规定不得养私奴,对仆人雇佣合同也严格规范。虽然执行时有很大问题,但法律漏洞被堵死,一旦查到就属于违法行为。
牙婆笑着说:“相公且安心,我也是公牙,在官府都登记注册的。既是公牙,自当守法。那些新罗婢会先在官府落籍,买卖时再签五年雇佣契书,期限到了重新签契书续期即可。”
“那还行。”李邦彦点头。
这个真没有相关法律规定,古代怎么可能限制跨国移民?
而且大明开国不久,落户政策非常宽容,以此来鼓励隐匿户落籍。
新罗婢作为海商随从入港,交一笔入港税就行。然后再由海商前往官府,给新罗婢办理大明户口,并补上大明的雇佣合同。交易的时候,合同也一并转让。
全程合法!
牙婆又问:“相公那天说到昆仑奴,可是想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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