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感到问题严重,急忙扶扶眼镜,厉声叫道:“小司马,你的问题很严重!你要注意你的态度!你刚才的这种态度,就是仇恨革命的表现!”
“我要求见总部首长!我要求见总部首长!”
小司马一面用镣铐在黄土窗台上使劲砸着,一面喊着。
正在这时,房门“笃笃”敲了两下,一个哨兵提着枪进来,在吕左耳边叽咕了儿句。虽然声音很低,小司马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这样几句:“他爸爸来了,……脸上有一道疤,一直坐在门口……他不走,在吸烟,一定要见他……”
啊,爸爸,好久不见了的爸爸,朝思暮想的爸爸,现在就在门口,在门口的雪地上抽烟,用他光秃秃的竹根烟管抽烟……
烟嘴呢?烟嘴呢?烟嘴还在,还在羊皮背心里藏着,那用夜光石雕成的烟嘴,爸爸一定会喜欢的……
“告诉他,他的儿子是叛徒,不能见!”吕左说。
“我什么话都对他说了,他就是不走,我没有办法,还是你去跟他说说吧。”
“好吧,我去!全是麻烦事!”
吕左一面说着,一面收起窗台上的那份电报,转身出房。小司马刚刚奔到门口,“咔嚓”一声,土屋的门便锁上了。他大声喊着:“爸爸!爸爸!”
又用手铐拚命地砸门。但是小土屋外,只剩下那个哨兵的刺刀,还在透过门缝,发出一道道隐隐的寒光。
小司马又赶快奔向窗口,踞着两只脚尖儿,把住窗上的铁条向外望着。
好半天,才从吕左不断挥动着的手势间,看到一个老人的背影,是那样的衰弱,那样的苍老。小司马吃了一惊:这就是我的爸爸吗?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儿了呢?不错,就是他,这就是我的爸爸啊!
但是他没能看到他那带着伤疤的脸,只看到那只粗糙的大手,沉重地伸到额前,揩拭着自己的眼角,一抹身就不见了,被吕左赶走了。
小司马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眼巴巴地望着,希望能再看到那背影,可是在他眼前,留下的只是雪的房顶,雪的屋檐,雪的街道,雪的墙,雪的树,雪的飞鸟。……
望着眼前一片白光,他才感觉到,那个烟嘴,那个用夜光石雕成的烟嘴,已经在他的手心,被捏出了一层汗水。
“你要求见什么人?”
这声音,把小司马吓了一跳。他从窗口回过头来,才知道是吕左又回来了。
“我看你什么人也不要见,就见见你的副台长吧,他对你非常了解。”
小司马这时才看清,在吕左的身后,站着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原来是吴诚。
吴诚说:“你还要见总部首长?口气可不小!吕科长是肃反专家,他还不能处理你的问题?组织上对你的问题够慎重了,如果是前几年,在大别山的百雀园,在川北的毛尔盖,摊到这样的事,不说你才是个报务员,就是师长,军长,也早杀了!吕科长是多年跟随张国焘主席的,这次来河西,也是张主席的亲自安排,他还会冤枉了你不成!”
“好人嘛,我是从来都不冤枉的!至于坏人,冤枉一个两个,又有什么关系呢?”吕左说,“你说说吧,你是怎么投降叛变的?又是怎么被派遣回来的?回到红军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小司马本来不想再说话,因为他渐渐懂得了,他们这些人,既然把你圈成为敌人,你再说什么也不管用,反而会把你的一言一动都会看成是花招、阴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是他又忍不住,憋了半天,还是说:“我没有投降叛变。你们说我投降叛变,有什么证据”
“我就猜到你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就要说这句话的!还用说吗?证据当然有,要不然,我让吴副台长来干什么?”
吕左说到这里,把脸一转,从近视眼镜上透出一股怕人的凶光,紧紧地盯住吴诚:“吴副台长,这个案子是你先检举的,你最有发言权,你就把你知道的情况,当着他的面,再重复一遍!”
那吴诚一听,不知为什么,书生般的白脸上,刹时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他抬眼望望吕左,又斜眼瞄瞄小司马,然后说:“小司马在被俘以前就向背电台的老卜头散布过对张国焘总政委的不满情绪,他反对西渡黄河,这是我在行军路上亲耳听到的。”
他刚说到这里,吕左便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他的话:“这个问题,是另一个专案,以后再说。今天就只谈三个问题:小司马是怎么投降叛变的?又是怎么被派遣回来的;派遣他回来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吴诚忙清了清喉咙,重新说:“第一,我证明小司马是投降叛变的,我们电台,原有两本密码,老台长保存一本,小司马保存一本。老台长失踪以前,把他那本交给了我,这就是,我保存一本,小司马保存一本。我这一本,在被俘以前,把它藏在一棵梭梭树下,从敌人那里逃跑出来,又从梭梭树下找到的,你们看,就是这一本!”
他说到这里,便从羊皮背心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本密电码在手里扬了扬,接着说道:“因此我现在就要问:小司马,你保存的那本密电码,现在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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