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听不见枪声了呢?老卜叔?也许把马匪堵下去了吧?”小司马一面往自己身上背电台,一面问道。
老卜头到底是老兵,他背转身侧起耳朵细细听着,低声说:“怕不一定是堵住了吧,也许……”
他说到这里,猛一转身,见小司马正在弓着腰使劲背那沉重的电台,便上前把他推开,抢过电台,背在自己肩上。
“老卜叔,你刚才都晕过去了,电台还是我来背吧。”
小司马还想上前去争,老卜头可就生气了:“背电台是我的任务,你抢什么?雪山草地,不都是我背过来的?有我老卜这把老骨头,保准电台丢不了!”
听到老卜头和小司马在为抢着背电台争吵起来,收拾好行装的吴诚,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从老卜头的背上,摘下那支七九步枪,背到自己肩上说:
“争什么?路上累了,大家再轮换着背。这支长枪给我,一来,可以给老卜减轻点负担;二来,遇到紧急情况,我还可以掩护你们!”
吴诚的话说到这里,三人刚要向前迈步,背后那个沙丘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密集而又急骤的啸声。
应着奇怪的啸声,三人不约而同,立刻回过头来,凭着西边天际那半弯月芽的亮光,只见在远方那月色和暮色中隐约可辨的沙浪上,影影绰绰地跃动着许多黑点。
“马匪抄我们后路了!你们快走,我来掩护!”
吴诚一发现面前的情况,顾不得再说什么,便从背上取下长枪,很快卧倒在梭梭树的后面。
“我,我来……”
没等小司马说出“掩护”两个字,吴诚就不容分说,伸出手,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
“快!快走!”
说着,便拉开枪栓,推上顶门火,朝着那些向这边跃动的黑影,紧紧地瞄着,瞄着。
“呯!呯呯!”
“叭!叭!叭叭!叭叭!”
老卜头和小司马没走多远,就听到吴诚和马匪接上了火。为了能使电台安全转移,他们也顾不得向后再看,只管一步深一步浅地向前直奔。
他们在沙漠里走啊,走啊,约莫走了一个多钟头,就听不见背后的枪声了。
沉默了一路的小司马,感到危险已经过去,拉了拉老卜头的衣襟,悄声他说:“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吴副台长吧,也许他会赶上来的。”
“好,等一等吧!”
老卜头刚说完这句话,正要把电台放下,想不到那“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的啸声,又从背后响了起来。
小司马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对老卜头道:“老卜叔!你快走!快走!电台要紧,我来掩护你!”
他说着,就趴在一座沙丘后面,从腰里摸出那两个长把手榴弹,用牙咬开了盖子,拉出了导火索。
“你,你自己留点神啊,小司马!”
老卜头嘱咐了一句,抬手擦着眼泪,背着那部沉重的电台,便向沙漠中间那月色迷蒙的深处走去。
他走出不远,就听到背后响起了两颗手榴弹的爆炸声:
“轰!”
“轰!”
第四章 米饭花啊米饭花
在河西走廊的沙漠地带,有一种花在深秋开得特别繁茂。它一墩一墩的,细枝上怒放着密密层层金黄色的小花,远远看去,就象饭碗里盛满了金灿灿的小米饭,所以当地人都把它叫做米饭花。
米饭花几乎没有什么香味,颜色也比较普通,可就是因为它能够在风沙里开花,所以人们都挺喜爱它。
有一首民谣这样唱道:
米饭花啊米饭花,听我对你说句话,三九四九刀上过,老根不死又发芽。
眼下虽然深秋已过,嫩寒袭人,可向阳袁水地方的米饭花,开得依旧很盛。一眼看去,这黄澄澄的一片,衬着那向天边逶迤而去的沙漠的细浪,和那荒凉的残垒古堡,不由使人感到,这些山极单纯的线条和色彩所表达出来的景物,正是一幅澄明而又辽阔的边塞的图画。
透过朝雾,沿着两旁生满米饭花的沙漠古道,一辆骆驼拉的大轱辘车越来越近。一看到大幸后面那条一路小跑的黑狗,人们就会断定,是民间流浪艺人老郎木来了。
老郎木一个人坐在骆驼车上,虽然手抱三弦,却不弹不唱,只眯缝起眼睛,呆呆地望着东南方向,好象在想什么心事。
他在想什么心事呢?
原来,自从那天在沙漠风暴中遇到黑马队队长马四疙瘩,他心里就一直在揣摩着红军的事。
啊,红军,红军,莫非真是传说中的红军来到河西了吗?
一提到红军,便不由使他想起自己十多年前从故乡达县离开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九月的夜晚,下弦月朦胧的微光把前江和后江的水流染上一层隐约的绢白色。他坐在江边的石级路上,望着自己为了结婚披盖起来的两间茅屋。那茅屋的墙是他一担土一担土挑起来的,他又一把草一把草的把它披上了屋顶。直到现在,那前后江潮湿的泥土味和那坝子里干稻草的香气,似乎还在他的肺腑中凝聚着。
他坐在江边石级上,远远地望着自己斩搭盖起来的草房,望着杉木门上新贴的大红喜字,望着那棵把茅屋遮了一半的马樱花树。望到了这棵树,他面前立刻便浮现出一个农家姑娘的身影:她个头不太高,皮肤黑黑的,两只眼睛大而深沉,一条长长的发辫,常常在她身后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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