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从扬斯城来的路易斯·格拉波终于醒过来时,天已微微亮。他已昏迷了10个小时,一点也不知道他乘坐的那辆汽车是为数不多的未着火的汽车之一。他听到到处都是中国军队。真该死,弹药块用光了。他旁边有个伙伴,子弹穿透了太阳穴,脑袋上的骨头凸了出来。格拉波爬过去,把这具尸体拖到自己身上以作掩护,手里紧紧握着一颗手榴弹。“如果他们来抓我,”他暗暗对自己说,“我就和他们玩儿命。”汽车上的其他人看来都死了。他又失去了知觉,当他醒来时,周围一片寂静。他屏住呼吸,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便推下压在身上的尸体。他的伤腿疼得很厉害,得想办法出去。他从汽车缝里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看起来像一个几百人躺着睡觉的宿营地,但他们都死了。
上帝啊!费思特遣队被消灭了。他尖声叫着他的伙伴:“杰里!”一片沉寂,而后他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格拉波……格拉波。”格拉波大吃一惊,杰里·米勒就躺在这辆汽车的另一边!耶稣基督!他有点恐慌了。杰里说:“格拉普,格拉普,救救我。”他能做什么呢?他抓过一条睡袋扔给他的朋友。在远处,格拉波看到北朝鲜难民正把雪融化后给美国伤兵喝水。他向他们大声喊叫,并打手势指着米勒。老百姓把米勒装进睡袋,拉上拉链,格拉波给自己套上两条睡袋,感到又劲头十足了。
没一会儿,两个脸上有微毛、看上去16岁左右的中国兵走过来拣美国兵的卡宾枪。他俩环视了一下汽车上的尸体,发现格拉波是唯一一个看来还活着的人。格拉波想他们可能对他表示歉意,便让他们看他的伤口。他对北朝鲜老百姓一直在帮美军伤兵感到惊奇,对为什么中国士兵没有向这些老百姓开枪感到不解。但中国兵只是为他们站岗。格拉波决定等到下午他有了足够的气力从冰面上逃过去时再开始行动。
在附近,车上唯一的幸存者二等兵埃德·里夫斯躺在死人堆里。当周围敌人都走光后,他想爬下汽车。但每一次都是刚一动就没气力了,又滑回睡袋里,而后便晕了过去。“上帝,为什么别人都死了而我还活着?如果您要我下汽车,您可帮我啊,我自己下不去。”到了夜里,中国士兵爬进汽车找寻长统靴子。里夫斯眼看着他们把手伸进睡袋里摸美国兵的脚,发现皮靴,就把尸体拉出来,脱下靴子穿在自己脚上。每当他们摸里夫斯的脚时,他就挺得直直的像一具冻僵了的尸体。他们要的是长统皮靴,而他只穿着缚带的防水鞋。他们要走了,他也要再次试着下汽车了。而后他做了祈祷。
到下午时格拉波决意离开汽车,即便是看来不可能走得了。他往口袋里塞了一颗手榴弹,抓了两支苏制来复枪,往杰里·米勒那儿爬去。当确信他的朋友死了时他放声大哭起来。但他得活下去。“为了你我也要把他们送回去,”格拉波说,然后就像正清除对面朝其开火的机枪的海盗们一样,一瘸一拐地通过铁路路轨。他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美国人正向前爬,而后又看见一个光着脚的士兵。从身后射来一阵密集的子弹,后面的中国军队射出的子弹从他头上“嗖嗖”飞过。他变得歇斯底里了。“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了,”他暗暗地对自己说,只管不停地挪动着他的躯体。最后他到达了长津湖的冰面,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他醒来时,抬头看见一位海军陆战队的中校。格拉波扑到他的怀里,那个中校把他像孩子一样抱到一辆吉普车里,周围站满了手执冲锋枪的海军陆战队队员。
“孩子,”奥林·比尔中校问,“你在那边的伙伴们有多少人活着?”52岁的比尔已经不知疲倦地指挥营救行动有几个小时了。
“有几个人。”
“我们能攻过去把他们救出来吗?”
“可以救他们,”格拉波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中校,不行,你们过不了那帮家伙据守的山头。”他被抬进一辆吉普车,拉到海军陆战队的一个急救站。他又受到了震惊,开始尖叫起来:“你们这些龟儿子,救救我!”他看见了所有躺在野地里,冻僵了的尸体。
格拉波感到军医剪开他的衣服,用一条毯子把他的光身子裹了起来。“你不能把我往火堆那儿挪……挪……挪一挪吗?”他哆嗦着问医生,过了好长时间才暖过劲来。他发现有人把他的手表、钱包和那支他要带回家的苏制来复枪拿走了。他向医生提出抱怨,过了一会儿,手表、钱包和枪又都还给了他。
“孩子,这支枪很漂亮,”富有同情心的医生说,“你想把它带回去我不怪你。”
在这块安全地带以北几英里处一辆被遗弃的、布满枪眼的汽车里,长眠着唐·卡洛斯·费思中校。在经历了一天惨痛的战斗,以惊人的毅力战胜了困苦和疲惫不堪之后,他到达了自由的大门口,最后只是死于身上的伤口。他赢得了豪侠的美名却丢掉了这一仗,但他死得其所——费思特遣队的前头。他无愧于杜鲁门总统追授给他的荣誉勋章。
费思的部队,有许多在恐怖中逃了出去,但更多的在那天冰天雪地、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斗中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成为英雄。为战友们所不耻的人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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