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真快忘记了。
一天半夜村外很远处响起阵阵枪声，天上飞机呼啸而过，接着几声剧烈的爆炸，弄不清是啥东西被击中，震得大地都在颤动，整个天都被映红了，砰砰砰轰隆隆村里人都早已在自己的防空洞藏起来，家家户户都有地道连通，互相传递着附近北越正规军与美军特种部队激战的消息。也许美军当时不适合夜战，所以战事很快结束了。半夜全村人都去几公里外一个山坡收拾战场，栗明自然也不例外，充当了临时护理员的角色，当她正忙碌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背后有人在拍自己，一回头，见到一张蓬头垢面的脸，笑盈盈的对她说：“栗明老师，是我啊？”
是谁的声音这样熟悉？她几乎全身酥软——阿强。
她保持镇静，尽管心砰砰跳着，勉强笑道：“是你！”
“我又回来了？”
栗明仍然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的样子很难看吧，你瞧，衣服都被烧烂了。”
他忽然张开双手，露出敞开着的胸膛，说：“只有这里烧不烂！”
他的胸膛忽然被一双手盖住了，那是栗明的小手，接着小女孩把自己整个身体都埋入进去。
“别哭，我没事。好了，我只是衣服破了，人一点事都没有。知道吗，我又回到了方村，我专门来看你的，真的看到了，我好高兴。哦，没事，别摸我眼睛，我没掉泪，是炮弹里的沙子，我躲过了，我们俩都长命百岁，别哭了，我”阿强爱怜地看着怀中梨花带雨般的可人儿，觉得好象以前在梦中经历过一样。
朦胧的清晨，东方映出一道暗红色的彩轮。阳光渐渐明媚，再也感觉不到夜间经历过一翻残酷的嘶杀。两人躲在树下拥抱了很久，仍不舍得分开。许久，栗明抬起泪脸“你真的没有受伤？”
“我怎么会受伤，呵呵！”他深情地望着栗明“有你才令我容易受伤！”
她娇缜的咬他的耳朵：“受伤的应该是我！”
阿强说自己我只能呆到中午，部队要对美国人发动总攻了。
“不走不行吗？”
“我…….也想多陪你一会。”
她拉着心上人的手，两人依偎着一起走到了村子北面的河塘边，望着清澈见底的水面，栗明忽发奇想，说要水底漂亮的鹅卵石，阿强面有难色，栗明就撒起娇来，阿强只能准备下水——他叫栗明闭上眼睛。
栗明笑道：“你就象个大姑娘！”
他躲在树下脱了个精光，然后象条鱼一样跳进水里，栗明天真地说：“我不才看你呢，我在一百米外的林子等你。”
但等来等去。阿强就是不上岸，栗明有些着急了，“阿强——你捞到没有啊？”
没有回音…….栗明心头一沉。
又等了好久，还是没有动静。她坐不住了，小心地走到河边，只见静静的河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阿强的一堆衣服原地未动。栗明心凉凉的，阿强竟然不见了。“阿强————”她抱起阿强的衣服紧紧贴在胸前。声音凄楚：“阿强，你在哪？你回答啊，你难道……”她忽然想起来了，这条河中间的水很深，按照当地人的话说：草帽加一个人那么深。意思是人下去了草帽浮起来了。难到阿强一不小心不幸溺水？那一刻，栗明脑袋一片空白，她几乎要绝望地跳下水去。转念一想：“不行，我要找人来救他？”她学过救护，只是不会游泳而以。刚转过身，水面忽然一响，高强湿淋淋的脑袋从水面钻出来。双手高高拽着一条大鱼摇了摇。说这条鱼游得没他快！”
栗明哭笑不得“阿强…….你没淹死，把我吓死了”她气鼓鼓地转过身“我生气了，不理你了”
“哈哈，我能被淹死？怎么可能”他笑着说自己是在水边长大的。曾在长江底畅游。这点水不值一提。她要不信，再给她抓一条，他用力把鱼扔到岸边。然后一个猛子又栽水里。动作过大的他竟然在水面露出大半个屁股。两条腿一蹬，又象鱼儿不见了。栗明想劝止都不及，只能干把把地等着。
等他出来，我会告诉他再也不理他了………她心中愤愤不平，发着誓，但是又想起阿强刚才那个滑稽的样子，又忍俊不禁，自言自语：“他真的不害臊啊，露出那么大的屁股，幸亏是被我看到了…….”
她又回味起被阿强搂在怀里的那种感觉，一股暖流涌满全身。心跳得好快。那种带着泥土和汗水的味道好象一种充满魔力的东西令她浑身舒坦；他的手臂整个地包围了她的心，她觉得自己逃不掉了……“哗”地一声，水面荡起一圈圈雪白的浪花，那条“超级大鱼”从水里钻出来。双手一张，失望地说：没抓到，那鱼跑得很快。
“你不是说游得比它还快吗？”
“那还用说，在水里我就是条鱼。”
“吹牛!别站起来，你没穿衣服”
阿强猛地醒悟，难为情地又蹲了下去
栗明低下头，也为眼前阿强的失态羞愧。又问“我要的石头呢”
阿强一拍脑袋，说自己刚只顾抓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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