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阵响动,然后是拖沓的脚步声。门在“吱嘎嘎”一声难听的锈铁摩擦声中打开了。
“找哪个?”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吐着满口的酒气斜眼瞪着我们。
不光是酒气,从黑洞洞的屋内能感受到一股刺鼻的霉气。
“请问……?”看到这种残败的景象,我忽然没有勇气直接问“高强在这吗?”而是有些吃力地问:“我想找个人。”
阮琴倒是很大方,直接问“请问这有一个高强吗?”
“高强?”那年轻人一脸茫然,奇怪地摇摇头,说“没听说过。”
“那,以前有吗?”
“以前也没有?”年轻人不耐烦地说:“没有就是没有,从来没有过。”
地址应该没错,我们反复查过,这家肯定是姓高的,而且我们排除了他们家的房子被出租的可能。因为派出所告诉我们他们家一直很穷,根本无力去买第二套房子。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不想被人问。
“那请问这附近有姓高的吗?”我灵机一动地问。
“怎么了,你查户口啊?”
“不是,抱歉,我只是想打听一个人。”我连忙递过香烟,给他点燃,黄头发年轻人脸色才稍微有所缓和,抽着我的香烟,吐了几口烟圈,才没好气地说:“你们找高强是吧?”
“是啊,是啊。”我兴奋地点点头,似乎看到了希望。
“这里没有这个人,早哪年都搬走了!”
又是令人沮丧的回答。看来我要把口袋里香烟全部送给他才行。
“请问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呢?”
“哪个晓得!老子又不是派出所的!”他翻了个白眼,骂一了句“各把门的”(那是武汉典型的粗话),好像被我们问多了严重刺激了神经。
正在我们的寻人陷入僵持的时候,里屋的门帘被掀起,走出一个秃顶男人。
“你们找谁?”他也是一脸的敌意。而且不停地看着大门。似乎奇怪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一定有什么玄机,看来不能再说找高强了。
我便问他是不是高勇,他没好气地点点头。
这就是阿强的弟弟?大概也有40多岁的年纪,一脸苍老、满嘴酒气,打着刺鼻的酒膈。我都不想开口,只想赶快离开,因为无法忍受这种气味。阮琴却大方的问:“您是高强的弟弟吗?您认识高强吗?”
中年人本来呆滞的目光忽然变得惊异。就像一道闪电照亮了印堂。他仔细盯着阮琴半天,冷冷地问“你是谁?”
“我是他的女儿。”
“什么?……女儿!你再说一遍。”他惊讶地张大嘴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来他一定是认识高强的。不然也不会怎么吃惊。
阮琴抿着嘴唇,又肯定地说了句:“我是他的亲生女儿。”
她匆忙拿出笔在自己手上写上两个字:“高强”又指了指自己说“女儿”生怕高勇听错了。
“您知道他在吗,现在?”阮琴急切地问,“我找了好几年了。”她眼泪夺眶而出,“我好想找到他!”
他一脸惨白地冷笑,点点头说:“他是在这,曾经”
我用武汉话搭话:“他现在不在这吗?”
“他会在这里?”他冷笑道“他八百年前就跑得不知到哪个花花世界了!?”
“他在哪里”阮琴哽住了。
“他不回来,在外面胡搞,我们早都不认他人了!”
“可是,他是我父亲!”
“鬼晓得,他个娘的呆在越南不回来,找个越南人做老婆,让我们受累!”
“为什么,你们会受累?”
“问那么多干什么?”他不耐烦的吼道。
我们都尴尬的立在门口,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打圆场道:“没什么事情,他喝多了,每天都这样。”
我们被她拉到门外,她望着阮琴,忽然流下泪来:“是侄闺女,长得蛮像,真的像!”
“你是婶婶?”
“是的,算了,你爸爸,他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没一点消息,他是个机灵人,要是活着,早一年回五六趟了。算了,毛主席说得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命中注定,没得办法!”
“你是说他死了?”阮琴哭道:“那妈妈肯定也没来过?”
“什么妈妈,没看过。”她肯定的摇摇头。
“婶婶,叔叔每天都这样吗?”
“他受了很多苦,知道吗,他哥哥本来是立功的,就因为找了个越南女人,什么功都没了,还私自不回国,他弟弟差点被打成**,坐了几年牢,所以特别烦他了!””他现在呢?“
“下岗了,没办法,没有一技之长,也无文凭。”
我们离开的时候,看到他一脸的默然,似乎,生命的意义对他们来说远远没有乘凉和吃热干面重要。
整整一天,阮琴都不想说话。
大家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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