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推罗万化时乃吏部部意,而非出自阁意,然而吏部自改其说,宰冢之位竟成儿戏。臣质问之下,吏部推说是司官许弘纲,朱爵之意,但就其根本在于文选司郎中顾宪成也。”
“今日陈有年之事尽归咎于老臣,老臣无话可说。哪知今日顾宪成又至阁内,改推经略林延潮为吏部尚书。但林延潮也是翰林出身,他去吏部就不是擅权?吏部自食其言,老臣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置才能称公道!”
天子道:“此乃小人乱政,朕已是知道了,心底已有,先生不用多虑,安心辅政就是。”
王锡爵道:“老臣自入阁来,一贯主张主与臣交,大臣与小臣交,当事者与言事者交,以定国论,如此政令则一体。皇上这句话也交待老臣,老臣也可拿来回复吏部科道,免背上阻碍大臣之名。”
“没错,这是朕的主意。是了,林延潮自任经略以来,一日两疏不断,前日言说朝鲜有银矿却蓄意瞒禀,之前又抓了一名倭寇将领解上京,那将领的口供问出来了没有?”
王锡爵道:“已是奏出,此倭寇名为龟井,不过是无名小卒不值一提,但其父在关白那还是个人物。听闻替关白打理一座银山。”
“银山?”
“是,此银山有石见之名,据说每年可产金数万两,白银几十万两之多。但究竟多少,还需核查!但林延潮能甄别出此人来,倒也是大功一件。”
天子道:“只能说有些运道。”
王锡爵道:“说起运道前日彗星入紫薇垣,此为天象,以往古人祷彗之法,改张新政,或更用新人以上应天象。老臣素有捐狭之名,整治朝纲不能以雅量服人,老臣不忍以臣等之争,而使病移于天下国家,又不忍天下国家之事,为臣之私事。故而老臣屡屡请辞,也是望陛下以后能另择贤明佐治天下!”
天子闻言道:“先生又复提此事,入彗乃朕之不逮,咎在朕身,非卿失职。”
王锡爵道:“老臣还是希望陛下早作考虑,老臣从不以人废言,这一次顾宪成推举林延潮虽是别有居心,但林延潮经略朝鲜处置得当,一举扭转了危居,推举他为吏部尚书也算得人。”
天子道:“先生也知道朕不会再大用此人。就算他一日两疏如何,十疏也是一样。”
王锡爵到:“启禀陛下,诚然老臣也与他合不来。但老臣明白陛下将来要刷新政治,改正新政却非此人不可。”
第1345章 抚世
乾清宫内,天子与王锡爵谈到任用林延潮为吏部尚书时。
天子续道:“元辅,朕并非他意,吏部尚书掌铨政,由林延潮出任确有不妥之处。何况眼下朝鲜任重,朕打算继续对他委以重任。你方才说石见银山,朕一时有些意动。”
“当初申先生,许先生在阁时,臣常问为何不采矿聚财,阁臣皆以矿工积聚容易闹事为由反对。眼下若倭国真有这样的银山,不如让林延潮索性领兵渡海,直捣黄龙好了!”
王锡爵当下道:“陛下,这倭国乃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与我国土远隔重洋,海上又有不测之飓风,还望陛下三思。”
天子知道忽必烈两征日本结果全军覆没的事,万一徒劳无功,损兵折将,如此不就成了隋炀帝三征高句丽一般了吗?但放着一个年产几十万两银子,数万金子的矿山在那,天子总觉得人生似乎少了些什么,仿佛自己贵为九五至尊,但还有一些最重要的东西自己是得不到。
天子叹道:“常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隋炀帝或许能办到,但却不是朕!朕昨日看户部报上的单子,宁夏用兵已费两百万余两,就算朝鲜功成,但现在各处募兵造船之费,已不下两百万两。更何况太仓钱粮出数数倍于入数,国库已是空虚,朕担心朕百年之后,无……留给儿孙!”
“先生你看从何处贴补一些?朕遍览各地欠征,苏杭之织造拖欠甚多,苏杭不是富庶之地吗?”
王锡爵道:“皇上,老臣正是苏杭人士,对于乡土再熟悉不过了。以往国家财赋都仰仗于江南,从太祖起,江南之税赋就重于各地,而立朝百年来从王府粮到练兵银,朝廷对江南只有加征,没有宽减,而到了这几年江南连岁灾伤,民间百姓十分困苦。”
“去年老臣从太仓赶至京师,亲见道上百姓卖儿卖女,有索银五七分而弃子而去者。臣与臣母不忍为之痛哭流涕。纵使老臣散去一些金银,但又有何益于万千灾民?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苏杭之织造,江西之瓷器,云南之金银,确实是朝廷财赋之供给。但于皇上而言,只是稊米在于太仓,但于百姓而言,却是枯胔得肉,臣何忍催征啊?甚至上个月工部还请发御库银几十万两,赈济江淮,臣却不能主张,唯有下户部议处啊。”
“上有不可测之天变,下有不可缓之河工,但诚拯弱救焚,事在至急,汉武帝负薪投璧,仍未足谢民。皇上又何惜国用呢?现在太仓捉襟见肘,老臣只能事事斤斤计较,一钱当作两钱来用。老臣有一言,当今天下升平之日已难以久持,后有不可知之变,到时候朝廷如何应对?天下之势,岌岌至此,不可不深思,不可不未雨绸缪啊。”
王锡爵这一番话发自肺腑,说得眼眶已红,天子没料到自己一句催征引出王锡爵这么一番长篇大论来。工部要拨御库银赈济江淮灾民时,他确实没有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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