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韩秀峰下意识问。
“我也不晓得,正想问你呢,到底能不能吃?”
不等韩秀峰开口,张光生便忍俊不禁地说:“这是洋皂,沐浴用的,不能吃。”
“沐浴不就是洗澡吗?”
“对对对,就是洗澡用的。”张光生接过香皂,拆开包在外面的纸,一边作势在身上擦,一边解释道:“洗澡时在身上抹抹,搓搓,揉揉,就会起好多泡泡,再用水把泡泡冲掉,不但能把身上洗得干干净净,能让人神清气爽,洗完之后身上还有香味。”
“这么说是女人用的!”
“男人一样能用。”张光生晓得他们没见过这些,放下洋皂又拿起一个锡盒,小心翼翼打开,举到韩秀峰面前:“四爷,这是牙粉,是用来刷牙漱口的。对了,那边不是有几个小刷子吗,您再洗漱时就用小刷子蘸上牙粉,就像我这样,多刷几下,牙就干净了。”
“有点意思,”韩秀峰接过闻了闻,又看着圆桌上的一堆洋货问:“那些是做啥的?”
“这是洋火,”张光生拆开一个纸包,取出一个方纸盒,打开抽出一根火柴,在盒边上一划,只听见嗤一声便燃起一朵蓝色的火焰:“四爷,就这么简单,用这个引火比火镰方便多了。”
韩秀峰忍不住放下牙粉,接过火柴,也试着划了一支,没想到一划就着,不禁笑道:“是比火镰方便,闻着里头应该有硝,这洋火不便宜吧。”
“对普通百姓自然不便宜,对您这洋火真算不上什么。”张光生笑了笑,又解开几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如数家珍地说:“四爷,您在京城做过会馆馆长,自鸣钟您一定是见过的,这是洋表,就是小号的洋钟。”
“洋人的怀表,这我见过,不过这洋表可不便宜。”
“这是同乡送给我堂哥的,一共送了两块,我堂哥带走了一块,走前特意交代把这块送给您。”
“不是花钱买的?”
“四爷,我敢骗您吗?”
“好,既然不是花钱买的,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是抗风洋灯,不过在上海叫马灯,这是洋油,我帮您添上。您瞧瞧,把这个盖儿拧开,把洋油灌进去,再把盖儿拧上。这水晶罩是可以打开的,觉明,劳烦你把洋火拿来……”张光生教众人怎么点马灯,又指着满桌子的洋货道:“这些全是女眷用的,有洋人的胭脂花粉,还有洋人的机制洋针。四爷,您瞧瞧,针杆多细,多光滑多坚硬,针尖锐利,缝制起衣裳来比我们的土针好用。”
张光成不光帮着添置了一堆洋人的日用品,还送来许多洋灰皮、洋呢、哔叽、姑绒、天鹅绒等洋人的布料。
韩秀峰看得眼花缭乱,不禁笑道:“记得有本书说‘五州之内,日用百须,无求于他国而自足者,独有一中华’。还有人写过《禁用洋货议》一文,称‘凡洋货之至于中国者,皆所谓奇巧而无用者也’。我要是用这些东西,人家会不会说我韩秀峰‘以洋为尚’,甚至崇洋媚外?”
张光生连忙道:“四爷,说这些话的腐儒是没见识过洋火,甚至都没见过洋枪洋炮,不晓得洋人的厉害!”
韩秀峰坐到太师椅上,从苏觉明手中接过刚沏好茶,感叹道:“我不光晓得洋枪有多犀利,今天也见识过洋人的炮船,一条炮船上装了几十尊炮,船身还用铁皮蒙着,真叫个船坚炮利!细想起来,道光二十二年跟洋人的那一仗,我们输的是一点也不冤。再想想你刚才说洋人得寸进尺,这租界是一扩再扩,我觉得相比粤匪,洋人才是大患!”
“四爷,要是京里的那些王公大臣个个都有您这份见识就好了。”张光生不失时机地恭维道。
“我一个捐纳出身的从五品运副能有啥见识,只是有幸拜读过魏源的《海国图志》,有机会来上海办差顺便开了开眼界。不说这些了,说正事,这些天你有没有帮我打听过找谁可以买到洋枪。”
说起正事,张光生急忙道:“禀四爷,上海的买办和通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大多是福建人和广东人,他们不少人的祖上就在广州十三行做过事,反正大多会说洋人的话,看得懂洋文。如果只是买十杆八杆,随便找一个都能帮着买到,可您要买的不是十杆八杆,这么大买卖他们吃不下,找他们买也不划算。”
“你是说找他们买不便宜?”
“四爷,我打听过,买用火绳打火的那种洋枪倒不贵,二三十银元就能买到一杆。”
“自来火的那种呢?”韩秀峰急切地问。
“自来火鸟枪不但不便宜,而且不一定能买着。”张光生无奈地说。
“为何买不着?”
“洋人自个儿就用那种鸟枪,一般人去买洋人是不会卖的,就算卖也不会卖太多,价钱自然也不会便宜,据说要六七十银元一杆。”
不等韩秀峰开口,苏觉明就惊问道:“光生,你真打听过,自来火鸟枪真只要六七十银元一杆?”
“真打听过,四爷交代的事我敢当儿戏吗?”张光生想想又苦笑道:“不过那是二十多天前的价,现在买估计不会再是这个价。”
上海这边洋人多,管洋人买洋枪自然要用银元。而洋人的银元大多是七钱二分一枚,也就是说买一杆洋人的自来火鸟枪,不管怎么折算火耗也只要四五十两一杆。比预料中要便宜,并且便宜很多,能想象的帮仪真吴家来上海买枪的人赚了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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