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领铠外,他外罩一领靛青戎袍遮护左肩袒露右臂,戎袍下左手按剑使剑鞘翘起正好横立在腰后,右手提着三条鹖羽装饰的战盔,正原地小范围踱步,等候消息。
远处甲叶撞击哗啦的声响越来越近,邓小满转身去看,就见好友蒯涛走在最前。
蒯涛比较谨慎、稳重,身上沉甸甸的盆领铠只有一领寻常的赤色戎袍,并不插立背旗,看装束如同一个尉级小校。
可蒯涛身后跟着的军吏普遍插立背旗,其左右还跟着四名负羽锐士,这类锐士背上分别插立两条负羽,有的是两条赤羽,有的是白羽。
弯曲的负羽是钢条上缠扎羽毛组成,行走时负羽抖动很是惹人注目;不似背旗,就稳稳当当立在背上。除非人倒下,否则就始终笔直。
“我就知道,将军会派你来!”
邓小满上去忍着激动给了蒯涛一个肩撞,当即双手端起头盔戴上,将盔带扎在下巴:“怎么打?”
蒯涛身后还跟着两名营督,一起站到邓小满左右,等待蒯涛下令。
蒯涛先看了几眼汉水河面,暗暗握拳,盯着邓小满等三名营督:“将军有令,瑞兽遁入汉南,我军奉命搜索瑞兽!第七营务必抢占襄阳码头,立营扎寨;余下随我直扑岘首山。若襄阳守军杀伤我军吏士,有意谋害瑞兽,将军自会督领大军进围襄阳,讨要说法!”
“喏!”
邓小满右臂握拳横在胸前,拳头贴着心口。
又听蒯涛嘱咐:“瑞兽乃兵主坐骑,关系我北府儿郎武运。但有阻挠、拖延者,必存心不良,可便宜行事!一切责任,将军愿一力承担!”
“喏!”
邓小满又应一声,转身就大步去上游朝自己的麾下阵列走去,随蒯涛而来的吏士还在有序行进,行军鼓点律动不止,一个个百人方阵在河岸列阵,等候渡河命令。
隔着雾气,蒯涛隐约能听到邓小满愤怒的声音:“七营吏士,公上所养瑞兽受人觊觎,突然去了南岸,这定是贼人奸计!瑞兽关系我北府吏士武运,万不能有失!”
“若有阻挠七营吏士搜索瑞兽者,必贼人同谋,有害我军之心!”
“一切皆可便宜行事,一应罪责自有本督承担!”
“鼓点,上船!”
邓小满挥手大呼,各个百人阵列里的腰鼓手敲打鼓点,举着火把鱼贯扑向河岸边停泊的舟船。
对岸襄阳码头,在蒯涛所部抵近河岸时,便传来若有若无的行军鼓点声。
驻守此处的也是一位营督,只穿简单、好看的漆皮甲。
他奔到岸边侧耳倾听,脸色微变:“吹号!集结待命!”
身边鼓号军吏取出腰上挂着的号角,深吸一口气吹响,整个人如同蜷缩的虾,似乎要把周身的力气挤压、吹到号角里去。
呜……呜呜……
船上,邓小满听到南岸举动,他紧握着护栏不以为意。
给南岸汉军十个胆子,也不敢放箭阻拦!
南岸的营督还站在河岸边上的堤岸上,看着火把林立从上游顺流而下,朝自己划来的船队时,顿时头皮发麻。
身边一个军吏惊讶低呼:“北府反了!”
“是你娘反了!”
营督突然一拳砸在这军吏脸颊,打的对方栽倒在地,当即就对左右厉声呼喝:“醉酒胡话,不可当真!”
其他几个军吏惶恐、茫然,还有如释重负的人,一瞬间看向渐渐靠来的舟船,有些站不稳腿脚。
被打的军吏捂着脸爬起来,此刻哪有怨恨,只剩下浓浓的感激之情。
若换一个上司,当场一剑就刺死他。
北府反了……这种话,文聘都不敢说,谁敢说?
这营督也是眼珠子左右转动,思维高速碰撞,呼吸渐渐粗重,仿佛一个赌徒:“友军突然造访,必有内情。此刻雾大,为避免误伤扩大事端……速速传令,与我退回襄阳,听候将军处置!”
“喏!”
左右军吏应一声,簇拥着营督越走越快。
“我家瑞兽走失汉南,我等奉命搜索!”
“瑞兽关系社稷,阻挠者死!”
船靠岸,邓小满站在船首振臂呼喊,一队队的府兵跳到河岸冰冷浅水里,哗啦啦朝前奔跑,呼啦啦呼喊着搜索瑞兽,阻挠者杀之类的驳杂命令。
可还是来迟一步,偌大的襄阳码头里已没了驻军身影,只剩下茫然的码头官吏、工役、旅客、商人。
气的邓小满拔剑斩在码头军营的辕门木桩上,恨声呼喝:“安抚士民!向北岸吹号,示意渡河!”
“挖掘堑壕,组织丁壮修筑墙垒!”
越想越气,他抬脚踩在木桩上,才把斩入极深的战剑拔了下来。
邓城,半夜时城中府兵动员,在武库接受武装时颇为嘈杂。
武装后的府兵又走水门前往宣池,在这里登船等候下一步的作战命令。
如果文聘做错一步,那这支军队出动,就能成功制造事端,进而保住南阳!
田纪临出门前,还是忍不住重新审视自己的遗书,文聘终究是当年的荆州大将,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称号。遗书里,他着重嘱托一事,希望田信能今后主婚,把王直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养子变成婿养子。
确认遗书里没有歧义后,他才把遗书郑重交给两位妻子,引领亲兵朝东边水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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