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抓一把粟米搓着,烧粮是颇有道德压力的事情,内心也不情愿,转而说起其他事情:“伯仁可知马超所部凌虐谯沛之际时,我心如刀绞,宿夜难眠。”
母亲的坟墓在郊外,两个儿子结庐而居代他守墓。
儿子能跑掉,母亲的坟墓不见得能守住。
特别是下辨之战里自己击败张飞、马超,不仅击垮了汉军开辟凉州战场的企图,也粉碎了马超的立身根本。
凉州混不下去的马超被调到荆州,借关羽、田信的东风又得以崛起。
曹家、马家又有血仇,从宗族到个人,彼此之间势难缓解。
夏侯尚了解曹休说的事情,每个谯沛人都清楚马超想干什么,不仅想攻破谯县大肆杀戮,还想把郊外各家祖坟刨了。
是田信阻止了马超挖坟,杀人可以,没必要再凌虐、欺辱亡者。
见曹休言辞之间有所动摇,夏侯尚眨着眼睛去看侧旁:“长平侯,汉军视施暴亡者为羞耻。田孝先性情中人,劝阻马超,也是为救马超。”
不是为了考虑谯沛人,而是为马超做考虑,为汉军整体形象做考虑,才劝马超不要挖坟泄恨。
所以也不要自作多情,不可能是因为彼此认识,才没有动手。
曹休闻言一叹,皱眉苦恼:“是啊,他以纪律严明为荣,不屑于玷污羽毛。只是思念此事,你我又将与之对垒,我心中有所歉意。”
他将手里的粟米丢入仓中,斜眼打量夏侯尚侧脸。
终究不是很熟,彼此关系也不是很好,太多的事情不能讨论。
乡党、世交,彼此有稀疏的血缘关系,依旧是熟悉的陌生人,彼此不是一路人。
魏国实在是太大了,大的可以天各一方;也很小,容不下两个家族的二代军事首领缔结友谊。
夏侯尚始终侧头看边上,仿佛那里有只会跳舞的肥硕仓鼠一样。
曹休收敛情绪,对跟来的李绪、周魴微微颔首,这两人呼喝随行军士,开始将抱来的成捆草苫有序码放。
一起长大的大魏皇帝不许自己守孝,不尊重自己的意志,派遣侍中傅巽监督一日三餐……自己到底是人,是一个母亲的孩子,还是一匹马儿?
只见过几面的敌人,却能秉持道义,自己不挖坟泄恨,还能劝阻有血仇的马超放弃挖坟。
以马超性格和身负的血仇,这个劝阻的过程肯定充满了争执。
自己母亲坟墓、祖坟得以保全,全赖田信恪守原则……这样的人应该获取胜利才对。
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每个人都有所衡量,能辨别对错。
可无数乡党前赴后继的拼杀,才有了如今的天下,焉能后退一步?
这一步退了,汉军追究责任,多少谯沛乡党、姻亲要倒霉?
曹休临走看一眼始终侧头看角落的夏侯尚,什么话都没说,本以为夏侯尚的遭遇,会有一些共同话语。
可现在来看,夏侯尚已经做出选择,更看重谯沛乡党这个集体。
见曹休一众人走完,夏侯霸凑上来低声:“兄长,何故如此生分?”
“道不同尔。”
夏侯尚长舒一口气,面容疲惫,解释一句:“大魏还不能亡。”
第三百三十一章 刘公胤
四更,汉军、魏军各部擂响晨鼓时,如往日那样弥漫一层薄薄的冬日晨雾。
刘备大营,刘升盘坐在帐内,面前正摆着一盘羊肉饺子,他蘸醋食用,吃的饱饱。
刘永、关兴、张绍三人坐在刘升对面的桌案前一同用餐,不时打量刘升,又看看刘备侧脸,实在是太像了。
“阿升,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你既执意离去,能给的都会给你。”
刘备吃完盘中饺子,用手绢擦拭嘴角,那里刘升已经在吃第三盘,刘备从袖子里取出一叠帛书,关兴起身上前接住,转递给刘升。
刘升暂时停下,擦拭双手,接住帛书见写着‘刘封公胤’四个字,不由一愣。
刘备端茶小饮一口,说:“阿升在北,至今未曾冠礼,为曹氏所笑,是为父错了。”
寇封过继后改名刘封后,字是公苗,刘备强行给刘封弄了个小名阿升。
原来的阿升回来了,该给的东西要给,名和字都要给,这是承认血缘,好让刘阿升在北方有立足之地。
“刘公胤?”
刘阿升开口念了念,遂收入囊中贴身放好:“父亲创业不易,孩儿并无怨恨。身处乱世,能娶曹氏重臣女儿,非是孩儿有德有才,皆赖父亲威名。”
“得益汉军威势,近年以来孩儿地位稳固。早年曹孟德在世时,孩儿就与其孙曹元仲友善,多有交际,谋为后路。不曾想父亲北伐所向无敌,看来孩儿反倒成了曹元仲的后路。”
刘阿升眨眨眼,看盘里的饺子:“田孝先当世奇才也,若不是季先与其解下血仇,孩儿倒想见一见他。”
“既然想见,今后颇多机会。”
刘备侧头嘱咐关兴一声,关兴背着玄钢剑走出大帐,刘备则说:“季先是为你着想才射伤孝先,败坏云长大计。你与季先,就如我与云长、翼德,今后北方一统,你安排季先出塞去吧。”
“孩儿与季先有手足之情,纵然要出塞,也是孩儿带着季先出塞。”
刘阿升吃了盘里最后三个饺子,擦拭嘴角,饮茶:“父亲率军北伐誓师时,田孝先有忧虑之言,引北方诸人讥笑。如今看来,倒是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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