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果然信守承诺。”玉娘上得楼来,对沈溪聘婷施礼,或者是职业习惯,她对所有人都这么客气。
沈溪道:“今日我还要早点儿回去温习功课,请快些开始。”
玉娘微微颔首,却打量沈溪手上拿着的画笔和颜料,惊讶地问道:“这是……”
“要作画,普通的毛笔不太好用……这些都是教我画画的老先生专门传授制作的,没什么问题吧?”
玉娘笑道:“自然没有,沈公子稍候,我这就去知会碧萱,一会儿就在碧萱姑娘的房间里作画。”
沈溪只能先等候,见玉娘没下楼,而是到二楼正南方向靠东边的屋子前敲了敲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碧萱出现在门口。
另一边的房门也“吱嘎”一声打开,却是当日见过的熙儿在往外瞅,见到沈溪,她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沈溪这才知道,原来这里的“头牌”,都住二楼。他心想:“难怪那日惊鸿一瞥,正好看到有姑娘出现在二楼窗口,原来那儿本身就是她们的房间。”
玉娘很快便对碧萱交待完毕,随之过来请沈溪,一起进到房间里。
屋子布置得素朴雅致,一点儿都不像是风月场所的闺房,倒好像是一间客栈的上等客房。
入目处不见红绿这些鲜艳之色,唯一与客栈房间不同的是,里屋有一方梳妆台,上面摆着铜镜,但却没有胭脂水粉,只有一条眉笔。
“碧萱姑娘爱干净,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玉娘笑道,“她还在里面换衣服,奴家这就让人送些茶水点心过来。”
说完玉娘转身出门。
只剩下沈溪和碧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沈溪颇为尴尬。
他毕竟才是个十岁少年,这里屋和外屋之间连道门都没有,虽然碧萱换衣服是在里屋的屏风后面,但他只需走上几步,就可以进去将屏风掀开。
这种旖旎的场合,沈溪只能尽量收摄心神,但里面换衣服窸窣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引人遐想。
不多时,碧萱换好衣服,以一身粉绿色的束腰襦裙走出来,从装扮上来说比那日多了几分轻快明媚,少了一点质朴,却也把女孩子的体态完美地展示了出来。
“沈公子安。”
碧萱走出里屋,到了桌前,恭敬地对沈溪行礼。
沈溪赶紧起身回礼,不知该说点儿什么才好。
此时玉娘亲自端着茶水和点心进来,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碧萱初来乍到,尚不适应这里,却不知沈公子乃是未成年的少年郎,也不习惯这等场合。你们这一见,倒像才子佳人初识一般,姑娘羞臊,公子拘谨。”
玉娘连调笑的话,都这么不着痕迹,信手拈来。
沈溪还没说什么,碧萱已然面颊微红:“玉娘取笑了。”
玉娘把茶水和点心放下,意思是沈溪可以随意取用,但沈溪哪里是来享受的?他把画笔和颜料归置好,问道:“不知玉娘可有将画架和画纸备好?”
玉娘笑道:“沈公子还真是敬业,这才刚来,就准备开工了?也好,我这就让人搬来。碧萱,你站好姿势,让沈公子入画,若你姿势摆得不好,画得丑了,以后很难在这汀州府立足。”
碧萱轻轻一叹:“落入风尘中,白玉蒙垢,奴不求立足,碌碌终生或许更好……让玉娘费心了。”
第二二七章 孩子气
碧萱自带一股书香气息,沈溪觉得她在这点上跟同样出自书香世家的谢韵儿颇为相似。
但谢韵儿很幸运,她并非官宦之后,就算她祖父和父亲因为落罪下狱,也未牵涉到谢家女眷。
碧萱命运则悲惨了许多,家人蒙难,连她自己也不能幸免。
沈溪不知道碧萱姓甚名谁,更不知她背景如何,只觉得她身上有股忧郁的气质,那是对身世的感怀,和对未来生活的迷茫。
随着画架搬来,画纸备好,一切准备就绪。沈溪仔细检查过,纸张都是用三层宣纸压成,品质极佳,同时备有上好的徽墨。
但墨汁这东西,容易沾染衣袖,玉娘并未亲自红袖添香,而是让一名婢女来为沈溪研墨。
“麻烦,找一些水来,把这些颜料也勾兑了。”沈溪对那丫鬟道。
丫鬟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玉娘,玉娘使个眼色,嘴里喝斥:“真不懂事,沈公子说的,你照做就是。”
丫鬟被骂得低下了头,匆忙出门备水,但她根本不懂如何勾兑颜料,沈溪干脆自己动手,很快准备的一些基本颜色的颜料便勾兑好了,沈溪也是求符合场景,所勾兑的都是作肖像画必须的颜色,还有碧萱身上衣服的粉绿色。
玉娘本不想多打扰,但她见沈溪准备工作做得如此细致,与之前她所请的那些画师作画方式截然不同,不由想见识一下。
那边厢,碧萱已经站好,亭亭玉立,稍稍低头,少了一股神采和气质。沈溪瞄了一眼,摇摇头:“我作画可能比较慢,玉娘,可否让碧萱姑娘坐在窗口看着外面,我慢慢画?”
玉娘允诺,让丫鬟搬了椅子到窗口,碧萱坐下来,依然显得有些紧张。但等她看向窗外,目光落到缥缈浩荡的汀江河面时,不自觉地流露出悲伤和忧郁的气质,这正是沈溪要找的感觉。
沈溪提笔就要把这一刻的感觉定格于画纸上,可是玉娘却死死地盯着他,让他一时难以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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