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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倾覆:万历王朝之暮色苍茫_高光【完结】(128)

  邹元标说,听说阁臣也要立太子。

  陈三谟说,申时行是讨好皇上,他说诸臣建言只应对所司职掌多说,不得对其他事多所上言。皇上听了他的,甚是高兴。你说他不是讨好皇上,是什么?

  众言官恨申时行,他只讨好皇上,不看重言官,还要皇上下谕旨,对言官定出规矩二三,就是在太祖时也没有这种规矩,万历朝真就出了奇事。

  陈三谟说,他保不住王兄,又保不住顾兄,他任首辅,有什么用?言官建言,朝臣直谏,才是正理。他只会阿谀奉承皇上,那要他这个首辅有什么用?

  正说着话,忽听得楼下有人叫喊:楼上的听着,有没有王德新?王德新王大人在不在?

  楼上众言官有人应声:王大人在。

  便扑上来锦衣卫多人,直奔上楼,大呼:王大人,你犯事了!皇上下谕旨拿你!你上诏狱说理去吧!

  众言官护着拦着,但锦衣卫千户走上来说:各位大人,诏狱的命令,是咱们的差事。各位大人有事,拿你的笔说话,有事上疏吧,让开!

  锦衣卫人当着言官的面儿,把王德新拿了,直押下去。众人眼瞅着,心里难受,看着王德新被扯拽下楼,直押入诏狱。

  陈三谟说:你们都看到了,皇上一个令,王大人便被他们拿下了,说是王大人有造言主使之人。皇上专横,可见一斑。

  顾宪成说:我想明白了,从此不再建言,只对下面的人讲了,我要对天下人说万历朝的得失,说皇上的贪淫。莫非他不让我说,我就不再说了?

  居天酒楼上的言官头一次感到惶然无助,不知道向谁说出自己的主张,向谁讲明大明朝要如何才能振兴、强大。他们有的是经天纬地之才,只可惜没有人肯听。他们只能怀才不遇,只能眼看着大明的颓势渐渐而来。

  陈三谟苦笑说,有人说,我不是一个好人,先跟高拱,再跟张居正,又跟着申时行。其实我何尝跟着谁?我只是跟着大明朝,国运亦我陈三谟的命运,国运不佳,我陈三谟何尝有好命?我想通了,申时行拿不下来,就不要他下台了,要他做事,要推他做一个首辅该做的事儿。

  李祯问:要他做什么?

  陈三谟很坚定:要他去上疏,求皇上早立太子。这件事是大事,如果早立太子事做成了,他申时行也就能安心做首辅;他要是做不成,只能退隐,他还做什么首辅?

  当下计议,言官们要与申时行一聚,就在西庐一聚,商量一下上疏奏求早立太子,保持大明的安定。

  言官要与辅臣一聚,这件事惹得三人惴惴不安。这事还从来没有过,言官头一次要当面锣、对面鼓地与辅臣较量,辅臣的地位与权威受到严峻挑战。

  王锡爵看了看言官的告帖,笑笑,放下,没有出声。许国看看,讪讪说:这下热闹了,言官真要与辅臣面对面说事儿了?申时行不语,这很令人挠头:要是应了,知他们是聒噪多事,必说一些要辅臣难堪的话题。言官针砭时弊,言语犀利,情绪偏激,多所刺讥,欲将辅臣于难堪而后罢;如不与言官相对,则令朝臣耻笑,说言官要与辅臣交谈而遭拒,辅臣的面子便全都没了。

  许国说,他们要说什么?

  申时行说,说的必是平时不能解决的最棘手的问题。

  说灾异,说皇上修灵陵,说立太子事,说皇上不上朝事?说皇上不励精图治?这一件件,一桩桩,说什么都棘手,要他们这三个阁臣怎么回答?

  申时行咬咬牙说,怕他们什么?告诉他们,明日就在西庐与他们聚议,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西庐里很拥挤,很喧闹,许多言官蜂拥而至,挤得西庐更窄小了。满屋子的奏章堆在桌案上,许多的拟票等待处理,三位阁臣每日伏案疾书,满屋子只有墨味儿、宣纸味儿与奏折从各地扑来的风尘味道。言官们看西庐,阁臣的权威没了,儒雅没了,只有这琐碎的事务与眼前的庸俗。申时行令人泡茶与众言官,众言官坐着的、站着的,都看着三位阁臣。

  许国说,大家要与阁臣说事儿,只能在西庐了,有什么话,请直说。这里是西庐,议事时也很随便。

  王锡爵对于这次见面不甚在意,他认为,无论言官再怎么攻讦,再怎么努力,大明朝的国势仍止不住一天天颓败,谁能力挽狂澜?他认为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申时行作为首辅,是难卸其责的,他性子软弱,在查抄张居正案上就性情软弱。皇上极为恼火,他便极力退让,一步步的退让使得万历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如今言官要与辅臣对话,想说什么?他们不知道辅臣们什么都做不了吗?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对话还有什么用?

  陈三谟说,我们言路与内阁有些话要说,大明朝到了危急时刻,要不力挽狂澜,怎么能尽我们的绵薄之力?今日我们与三位阁臣以诚相见,请你们面对面,直剖腹心,

  申时行说,言官看得起阁臣,当然是大好事,只怕我们没有本事,不能满足大家的心愿。

  陈三谟拍拍胸膛:我们有什么心愿?不就是要大明朝富强起来吗?要是内阁与我们同心,还怕皇上不听从吗?皇上从前肯听张居正的,如今也该能听从申大人的,听从许大人、王大人的。那样我们还会天天怒目相向?

  陈三谟拍胸诤言,真是一个正义言官,言官们看他,如今更是佩服。他真是能寻找到最合适的时机,在最佳时机攻击,直指朝弊,弹劾官吏,往往手到擒来,每事必胜,且能保得住自己。看在朝的言官做御史,要不从言路败下去,一去而不再复;要不就是一路升迁,一直做上了高官。但后者少而前者众。可在言路能左右逢源,一直走得极好的,只有他陈三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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