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高祖引军到,贯高与众臣上前见礼。高祖问:“赵王如何不来迎驾?”贯高道:“张王偶感风寒,不能来接,特派臣等恭请圣驾,以尽地主之谊。”高祖见天色将晚,遂将人马扎下,自引数十随从随贯高入城住宿。方入城门,忽觉心动,乃问贯高道:“此县何名?”贯高道:“柏人也。”高祖心疑,遂道:“柏人者,迫于人也,不详!”遂不入城,谓贯高等人道:“今夜朕且留宿军中,请众卿代朕谢过赵王。”贯高等人不敢强留,只得作罢,各自回去。高祖回至军中,谓陈平道:“此数人神色诡秘,必有相害之意。”陈平道:“若无凭证,难以定论,日后须查之。”后李白有诗道:白龙改常服,偶被豫且制。谁使尔为鱼,徒劳诉天帝。
作书报鲸鲵,勿恃风涛势。涛落归泥沙,翻遭蝼蚁噬。
万乘慎出入,柏人以为识。
高祖休息一日,引兵还至洛阳。计点军士,虽折却不多,然亦有伤亡,乃降诏令士卒从军死者为櫘,身归其县,县给衣衾葬具,由县中长吏亲视入葬,立祠纪念;凡从军至平城及边城守城者,终身勿劳,由国家供养至终;文官以刘氏冠为荣,非公乘以上职位,勿得冠之;商贾不得衣锦绣绮,不得持兵器,不得骑马。如此等等,不能尽述。
却说这刘氏冠,乃是高祖为亭长,以薛地竹皮所制之冠,侧竹皮裹以纵前,高七寸,广三寸,如板壮。高祖微时,时时冠之。后及贵,亦常冠,故称刘氏冠,为权贵之相,需公乘以上方可冠之,所以要累叙一番。
言归正传,此后年余无事,樊哙亦由代地收兵回来。至汉九年冬十月,未央宫落成,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赵王张敖、楚王刘交朝于未央宫。高祖于前殿设酒大宴群臣,文武皆贺,高祖得意,遂奉玉盏为太上皇祝寿,道:“当初大人常以臣无赖,不能治产业,不如刘仲之力。今某为汉皇帝,刘仲为合阳候,某之业与其之业谁多?”太上皇无言以对。殿上群臣皆呼万岁,大笑为乐,是宴尽欢。宴毕归后宫,吕后心记张良之策,遂奏高祖道:“素闻叔孙公通文学,博古今,制朝中礼仪。请以使师导太子,百益也。”高祖许之,遂徙为叔孙通为太子太傅。
方过数日,匈奴冒顿使人来催汉帝送女入胡,高祖遂与吕氏商议,以刘敬之策相告。吕后闻之甚悲,泣道:“妾唯生一女,陛下先时许于张敖,如何改嫁?此女何罪?若天下知之,如何见人!况天下之大,奈何弃之于匈奴?”高祖亦生怜意,遂取家人之女为公主,妻于单于,使刘敬往结亲约。刘敬道:“若陛下不能遣长公女,而令宗室及后宫诈称公主,彼亦知陛下不肯与之尊贵,无益也。”高祖道:“匈奴边远,岂知是诈,卿且行之。”刘敬无奈,只得送假公主就道。至匈奴,献女,许岁奉絮、缯、酒、食为贡,约为兄弟以和亲。冒顿不知实情,大喜,厚赏刘敬,使刘敬观匈奴强兵。刘敬回关中,因进言道:“匈奴并河南白羊、楼烦王,距长安近者仅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夜可至秦中。秦中新破少民,土地肥饶,须以人丁充之。昔诸候初起之时,齐非诸田,楚非昭、屈、景氏,莫能兴起。今陛下虽都关中,实少人丁。且北近胡寇,东有六国之旺族,一日有变,陛下亦不得高枕而卧也。臣愿陛下能徙齐之诸田;楚之昭、屈、景氏;燕、赵、韩、魏之后,及各地豪杰、名家居关中。无事时可以备之防胡,诸候有变,亦足以率之东伐。此乃强本弱末之术也!”高祖深然之,遂从其计,徙齐之田氏;楚之昭氏、屈氏、景氏、怀氏五姓入关,与田园住舍利之,使之为资,共得十万余口,于是关中大兴,恢复往日之盛。
方治关中,忽赵国来人告赵王张敖与贯高、赵午谋反,高祖大惊,急招而问之。原来贯高有一家臣与爱妾私通,贯高鞭挞之,囚于后室。此人惧为诛,连夜潜逃至关中,将贯高、赵午欲弑天子,谋于柏人之事尽告之。高祖闻之大怒道:“幸朕时有所觉,未为其害。此必张敖所使!”急欲起兵伐之。陈平道:“今来告反者,乃贯高家臣,地位卑下,人不以之为意,故张敖实不知谋泄也。若陛下起兵讨伐,其知不敌,必北投匈奴,如韩王信所为,焉能得执?不如借北伐韩王信,由赵而过。张敖闻之,必来郊迎,可就道擒之,如捕淮阴候一般,岂不便利。”高祖从之,遂至洛阳,举十万兵,号称取代地,往赵国而来。兵近邯郸,张敖果出都来迎接,高祖令力士就而缚之,并田叔、孟舒等臣一并拿住,遣兵入城搜捕余党。时贯高、赵午告老闲居在家,闻事泄,赵午等十余人不愿受辱,皆争而自刭。贯高不及阻拦,因而骂道:“匹夫无谋也!谁令公等刺杀汉帝,非吾王也。今吾王实未谋之,而为汉军所捕。公等死,谁可申诉吾王不反者!”遂不自杀。待汉兵至,绑来见高祖。高祖令投入槛车,与张敖一并押入长安,高祖亲审。张敖实不知情,只呼无罪。高祖道:“此事乃贯高家臣所告,问了贯高,不容你不认。”遂令推入问之,贯高道:“此事独吾辈所为,吾王实不知也。”高祖大怒,令人百般拷打,狱吏榜笞数千,烧械刺之,身无完肤,终不肯归罪于赵王。正是:自古忠臣有名姓,何人识得赵贯高。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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