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琳心很细,唯恐扛着长家什招摇过市,惹人注目。卸作三截拿被单包上。收拾好必需品,她让冬生在家等着。自已快步回去清理东西。
家里只有柳月华一个。慧琳打声招呼:“妈,我准备出去几天。”边说边去房间收拾东西。柳月华瞧女儿慌忙火急的样子,跟随进房:“你准备去哪儿?六度桥杀得昏天黑地,死了一车人,还到处跑什么呢!”慧琳不回答,快手快脚把要用的物什塞进军包,取梳子时才说:“跟冬生出去你还不放心?”做母亲的点点头:“有他,是不打紧。去哪里讲一讲,免得我挂念嘛!”慧琳说:“一到我就打电话传呼站,你对汉水街刘大妈讲讲,有电话让她赶紧传!”说毕,连蹦带跳跑出门;只怕碰见父亲又生周折。柳月华撵到门口叮嘱:“一到就打电话啊!”慧琳答应:“好!”却是头也不回。柳月华叹口气,瞅见杜师娘路过,摇着头诉说:“过去养伢操心他们吃喝穿戴,现在连出去一下都担心啊!”杜师娘有同感:“可不是!我家小蓉最近又不晓得‘跄’到哪里了?我家那老鬼更是照面不打一个!你比我还强点。我又担心小的,又担心老的!”说毕,叹口气,转而,坚定地:“但是,有些事不同他们分清子丑寅卯也是不行。就像毛主席说的,武松打的那只老虎,你惹它吃人,不惹它还是要吃你的!”同所有当年的婆婆妈妈一样,总将自认千真万确的道理派为“最高指示”。比较而言,杜师娘算有水平的呢!临了,杜师娘鼓动道:“柳姐,让伢们去!”这越发叫柳月华提心吊胆。
下午三点,慧琳打电话告诉母亲,说在友益街冬生的一个朋友单位耍着,让母亲放心。慧琳告知住处电话号码,又叮嘱不要讲给父亲听。慧琳担心母亲在家受欺负。她讨厌那个猥琐、自私的父亲。平日她和母亲老受他的气。
冬生到工造总司受到热烈欢迎。吴炎金拉着他手说:“早就听说你的大名。街头上演‘辕门射戟’,简直比评书还过瘾。真是仰慕已久!后来腊狗说你是他师父,杜玉章说同你住在一条巷子,而且交情不错。我就动心请你来教大伙几招应急套路。实在感谢!”
吴炎金是工人作家,浓眉大眼,清瘦而俊气,像个大学生。运动初期,是官办*副主任,因看不惯工作组整人,愤而造反。为工造总司一号头头。
工造二号头头潘洪斌指指正和杜玉章耳语的慧琳问:“那位是……”
冬生爽快地回答:“我的女朋友。要来当广播员……”
潘洪斌“哎呀”一声:“太好了!刚才听她用普通话打招呼、说话,真标准!比我的黄陂腔好听多了!我们正差这么一个人呢。一文一武,一来就是一套班子,好,好,好!”
这时,杜玉章捧来一个包袱递给吴炎金。吴炎金双手端到冬生面前:“李师傅,我代表工造全体战士献给你,表示对你无私援助的敬意!”
冬生也不虚套,接过包袱,感觉沉甸甸地;打开一看,是百十个工造袖章缀连成的一面大旗。大红绸子映着金色字样,仿若一件圣僧的袈裟,熠熠闪光;明白是最高礼遇和期望,慨然作色:“我要将它围在胸前。人在旗帜在,绝不给朋友丢脸!”
杜玉章说:“要是缝几个绊子扣起就好了!”
慧琳接腔:“这不难。腊狗,你去球场后街买点针线扣子,黑线、红线都要啊!”
腊狗摇头笑道:“到球场后街还用买?尽是师父的青红帮呢,打个招呼,送几箱都有!”说着,出门寻针线去了。
杜玉章对吴炎金、潘洪斌说:“我请冬生来,也有这原因。真有情况,他的朋友马上就近赶来助战。对付一阵,张海子带红农司不消一个小时便可坐车驰援而至!”
吴炎金嘘口气:“这下放心了!有人总嚷着撤,说延安都让给胡宗南占过,一个工造总司有什么舍不得的?他们不晓得,我们撤走,民众乐园、长办没有呼应,都将保不住了!如果等着中央表态,哪叫什么‘经风雨,见世面’?哪又何必发动亿万群众参加*呢?”
潘洪斌“嗯”一声:“炎金到底是工人诗人,看得透彻啊!”
杜玉章蹩着老潘的黄陂腔:“再没有人怀疑‘红旗到底能打多久——’了!”“久”字是潘洪斌家乡调门,拖得长长地,学得很像。大伙被逗笑了。
说笑间,腊狗当真没花一分钱,拿回两大支线和一包各种型号的钢针。他身后跟随几个满脸凶相的大汉,杜玉章认识都是附近有名的亡命之徒。略略点头,便和吴炎金、潘洪斌去了二楼办公室。大汉们给冬生问过好,争着拉冬生、慧琳去酒楼喝酒。
当晚,慧琳给冬生战旗缝纫绊子、扣儿时,冬生笑着说:“瞧见没有,这一带至少有千把人是我的青红帮、徒弟,怎能有危险呢!”
慧琳咬断线头,白冬生一眼:“你尽吓唬我嘛!”说着脸儿一红:“不过……我们说好的……还是先得给你生个儿子!”
冬生埋怨道:“你一来就同杜师傅打招呼,搅扰人家……搞得我蛮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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