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是‘二百五’,又出钱又出力,到头只落25%!哥,你说怎么办?”
立言只是苦笑,望望立功,又望望母亲。他母子三人,在钱的问题上似乎有点“马大哈”作派,大大咧咧,没过于计较。立言回家的第一年,帮忙照料枪摊子,小蓉照样用盒子将每天收入端走,没谁说什么。后来立孝说,哥还没结婚,要攒点钱呀,再不能让小蓉都拿了。刘袁氏才开始存钱。做了百货,虽说讲明立言算一半股份,刘袁氏和立功算一半。除了支点零花钱,谁也没多拿。不想生意刚有点起色,家里闹开花。更没想到,立孝两口子都是国营铁饭碗,立言和立功毫无保障,立孝却这般认真。
大约屋里说话音声太大,牛疱路过听见,在窗外幸灾乐祸笑道:“分赃不匀吵起来哟!”
刘袁氏猛地将桌子一拍:“都不准说了!什么股份不股份!我死了都是你们的。现在每家每月只许支三百元用。其他的不要提!”
立孝一听,心里划算一下,母亲一死,当有33?333……%,比起25%反而多些,于是表态:“要不是家财常生病,我才懒提钱呢!”小蓉认定婆婆是否定立孝非份之想,鄙夷地笑笑。吃罢饭,立孝走了,素来懒于家务的她竟然主动帮刘袁氏收拾碗筷。
这时,丫丫提着竹篮送来包装好的纽扣。小蓉随手拿起一包掂掂,说:“你们怎么装包的?上次我抽查一下,每包总要多出几颗。我们蚀本,你家哪还有活做?”
丫丫脸涨得通红,提着篮子愣怔起。
刘袁氏嗔怪道:“小蓉,你怎么同丫丫嫂子说话?”
立言玩笑道:“真是老板腔调呀!”
立功填一句:“老板也只算内老板,而且是第二内老板!”
“我知道你哥俩应是李家女婿,当然要卫护啊!”说毕,小蓉嗵嗵跑了。立功撵出门,边撵边讲:“看看,又跑开了。你妈还说我说错了!”
刘袁氏颇感滑稽地一笑,接过丫丫篮子,说:“她就是张呱呱嘴,不理她!回去可莫对你婆婆讲。”丫丫点点头,对刘袁氏保证,以后数目一定包装准确。她可舍不得丢掉这份加工活。婆媳俩一个月能挣百十元呢!刘袁氏笑着安慰,吃米还有几颗稗子呢,不要紧的。说着,将另一袋需要包装的纽扣交给丫丫。并且再次叮嘱莫将小蓉的叨唠传给胡荷花知道。
立言思索近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不由感叹:“谁说江山易改,本性难易?”。譬如,小蓉本来是个豪爽女子,开始还厌烦摊子事务,因为立功成天帮忙做生意,冷淡了她,讥笑他兄弟俩是不是有同性恋之嫌。一旦见能挣大钱,也来兴趣,成天啰哩啰嗦,斤斤计较。又如立孝,小家庭观念最重,自已获释回家那天,再忙也该来看望慰问吧,却为儿子感冒不回家见面。百货摊子做起,她不再那么牵挂孩子,天天弯也要弯路过来吃餐饭,顺便带点什么回家。随即又要求划什么股份,常同小蓉发生争吵……立功似乎依然大大咧咧,但是,本来襟怀坦白的人,为了烟酒和豪赌,时时打夹账,落点小钱去外面潇洒!
家里没发生变化的,就是自已和母亲了。吃穿仍是那般简朴,说话还是那般低调。甚至,更加设身处地为他人思考。刚才,母亲对丫丫那态度和话语多么暖人心窝!难怪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严酷岁月,老人家除精神上受些压抑,未曾遭到多大打击。
想到这里,立言暗下决心,这辈子一定像母亲那样,温厚贤良,与人为善,毫不张扬。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没过两天,母亲同意立功的建议,要扒去旧屋,盖起小洋楼。这无疑是惹人注目的大动作。此前,立功提过多次,他想也不想驳回了。这天,刘袁氏也说要将房子翻建。立言开始不大情愿,理由是怕遭人嫉妒,去税务局告状。会被税务局成天盯起。又想尽量把钱用于周转。只有死钱变活钱,哪有活钱变死钱的!
“一楼一底,哪够这大一家人居住?立功虽说常在小蓉家,二楼到底是他们结婚的新房。你只能在堂屋安床。把我挤到楼梯下,蜷在里面,每天像鬼打了的,浑身酸疼!”
“…………”
“你总是要结婚的。将来弄个人,未必还住巷子不像巷子,走道不像走道的堂屋?”
“…………”
“你爹临死前嘱咐:将来穷了,什么都可以卖,唯独这房子不能卖。靠着这条街,就能活命……”
立言在父亲生前也常听老人说起这句话。当时,他一心跳脱家庭,跳脱汉正街,并不以为意。万没料到,现实生活证明,老人的话出奇地灵验!当着栗阳二中将他整治到“欲生不能,欲死不得”的境地,正是这条古老大街作为精神支柱,使他爆发一句充满底气的抗议:“你们干脆将我开除,让我回家算了!”在出狱后,穷困潦倒之际,也正是依靠这条街渡过最为窘迫的日子。如今,他凭借大街作舞台,正上演着堪称辉煌的人生一幕呢!
“……可是,这房子已经朽了,再不修建,连个根都没有了啊!”
“妈,你别难过。我同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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